连叶老爹也到了场,见叶澜在这等了一会儿的样子立刻上来询问,“来这么早,可用过晚饭了?”
“吃过了,早早带着两个孩子去山上玩了一会儿,填饱肚子就?来祠堂了。”
叶老爹点头,见有妇人走近了,于是转而同秦铮说起话来。
先前?来秦家道歉的几户人家跟叶澜碰了面,面上都是悻然?。好在予哥儿不?记仇,上次得?了那些小孩的道歉就?翻篇了。小孩子能因为一个蛐蛐冰释前?嫌,大人倒也能寒暄一下?。
妇人家刚说上两句话,祠堂外边就?有人高声喊着“叶老来了”。人群自动朝两边挪,避让开中间那条道,随后叶澜便看见外边走来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
他显然?已?经上了年纪,脸上的肉不?自觉下?垂,眼睛都已?经混浊。步子却很稳,走进来的时候甚至不?用人搀扶。他迈过门槛便驻足,那双混浊苍老的眼睛扫视一圈周围,周边人都不?敢出声,不?怒自威。
那根拐先迈出去,随后才是他的步子,人群一直等到他走到供台前?才聚拢起来。男人自发往前?走,妇人孩子则是留在原地。
“人可都来齐了?”叶老缓缓吐出一句话,抬起眼皮看了众人一眼。
身边的人都识得?,往日里走得?近的看一眼就?知?道谁家没到,没人出声,那便是齐了。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供台两边高高挂起了红灯笼。叶老没急着抽签,而是先从边上人递来的布袋里抓了一把米。
供台上的香炉被一个男童拿着,里头原先是空的,此刻被叶老装上了一把新米。叶澜知?道这些米从何而来,都是每家每户收来的第一株稻穗上的米。香炉被放在了供台上,他放下?拐杖,点了三柱香,对着供台拜了三拜,边鞠边低声说起了话。
距离有些远,声音又低,叶澜没有听清老人说的是什么,不?过也能猜个大概。庄稼人能求什么,无非是让列祖列宗保佑来年风调雨顺,让子孙后代?有饭吃吃个饱。
鞠躬的时候身后的男人们也跟着鞠,妇孺则是双目注视。叶老之后又朝地上撒了三杯酒,抽签前?的仪式结束,这才拿了竹筒。
男人们此时也不?紧张了,自在围坐到了地上,有些人还“嗒吧嗒吧”抽起了旱烟。
叶老眯着眼睛点了点竹筒里的竹片,足足点了三遍才作罢,“二十三户,可有差错?”
边上有人说了一声“没错”,他又把竹片一根根取出来,足足把二十三根念完才又发问,“可有多念的一户或者少念的一户?”
众人还是摇头。
叶老把竹片都收回竹筒里,沉沉叹了口气?,而后前?后摇晃起了竹筒。他那双眼睛似是眯着又似睁开,可谁的注意力都没放在他身上,而是在他手里的竹筒里。那摇晃竹筒的速度先慢后快,一开始只是轻微的晃动,最后竹片猛烈撞击着竹筒,唰唰响个没停。
这动静随着一根竹片“啪嗒”落到地上后戛然?而止,所?有人都屏着呼吸,等边上的男童把竹片拾起来递到叶老手里,听他公布磨米的第一户人家是谁。
听见自己名字的人家固然?开心,这开磨的第一户可不?是年年都有,称得?上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兆头。没听见的人家心里虽然?落了空,却还是安静等着叶老继续抽下?一个签。
叶澜倒不?是很在意他们是不?是第一,反正迟早都能轮的上,只要不?是最后一家一切都好说。看久了有些无聊,月姐儿靠在她怀里,她便用一只手摸摸月姐儿的小脸以作消遣,另一只胳膊搭在予哥儿身上。
有些无趣,她的视线便开始在四周飘。红色的灯光下?能看见烟圈缓缓升起,看久了眼前?都变了色。视线兜兜转转,谁知?落到了秦铮脸上。
他坐在侧边,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似乎想法和她的一样。似是感应到她的视线,他有所?感应地看她,无声张开了嘴。
叶澜仔细辨认他的口型——“无趣吗?”
有一点,但能忍受。她摇摇头,朝叶老的方向抬了下?下?巴,示意他继续听。
好在秦家的顺序不?是很后,甚至还挺靠前?。叶老爹落到了第十八位,他对此没什么意见,反正不?是一个人干活,都有大伙帮着。
签抽完,这祠堂里的人就?能散了。秦铮和叶老爹说了两句话,后者摆摆手示意他快些走吧。随后他穿过人群走到她身边,这次她能听见他的声音,还是那一句,“累了吗?”
“有一点,站久了脚酸。”这抽签可不?像现?代?的电子抽签,大家一起点一下?就?有结果。男人好歹有个地方能坐,女人孩子则是一直站着。有些孩子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