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境突然一停滞,林间空地上那令人窒息的死寂便被一阵奇异的韵律打破。
那声音并非人声,亦非金铁,而是无数道袍拂过草叶、步履踏碎松针的沙沙声,汇成一股清泉流淌般的音律,由远及近。
众人心头一凛,齐刷刷循声望去。
只见林间小径深处,十数名身着玄青道袍、头戴莲花冠的道士鱼贯而出,步履轻盈,点尘不惊,仿佛足下生云。
当先一人,身姿挺拔如孤峰青松,道袍上以银线绣着朵朵含苞青莲,在跳跃的火光下流转着清冷辉光。她面容清癯,肤色如玉,双眉斜飞入鬓,一双眸子澄澈深邃,如同古井寒潭,不见丝毫波澜。
行走间,衣袂飘然,自有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家气韵,正是如今正一青莲派掌教真人屠稔稔。
她身后道士,无论男女,皆神情肃穆,气度凝练,宛如一群自画中走出的仙人,将林间的肃杀与草莽之气涤荡一空,却又带来另一种无形的、令人屏息的威压。
紧随屠稔稔身后半步的,是一位须发皆白、面如重枣的老道,身着绛紫法衣,头戴七星冠,手持一柄古拙的桃木剑,正是此次聚会明面上的发起者,正一宝鼎派掌教太和真人。
他虽无屠稔稔那般绝尘之姿,但步履沉稳,目光开合间精芒隐现,自有宗师气度。
太和真人行至中央古松下,环视全场,目光平和却仿佛带着千钧之力,所及之处,连那梁义盟庄猛这等桀骜之徒,亦稍稍收敛了几分狂态。
他清了清嗓音,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如同松涛低吟:“诸位同道,远道而来,齐聚这三清福地,贫道太和有礼了。”
太和真人微微稽首,礼数周全。
随后起身,继续道:“值此风云变幻之际,蒙诸位不弃,共商武林大计,实乃苍生之幸。”
客套过后,太和真人话锋一转,平和的声音里陡然掺入一丝沉重:“然,今日之会,非为清谈风月,实乃忧患所迫!
诸位皆知,朝廷新立镇武司,虎视眈眈,其意昭然若揭。
短短年余,北方武林,己遭雷霆扫荡,昔日群雄并立之局,如今仅余一道一门三派一帮!”
他目光扫过少林、峨眉、华山、崆峒、丐帮诸人,语带警示:“朝廷外患渐平,其锋刃所指,下一个,会是谁?是我中原武林?还是江南豪杰?抑或是西南苗疆?”
太和真人顿了顿,让这沉重的现实在众人心头碾过,才继续道:“更堪忧者,我武林同道,至今仍是一盘散沙!半数门派心存侥幸,持观望之态,以为朝廷屠刀落不到自己头上。殊不知,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时光,从不等人!待那镇武司兵锋所向,铁蹄踏至山门,再思反抗,悔之晚矣!”
太和真人的声音并不激昂,却字字如锤,敲在在场大多数人心上,林间气氛瞬间绷紧,火把噼啪声都显得格外刺耳。
话音甫落,少林罗汉堂首座无相禅师低宣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这位长眉低垂的老僧,心中念头却是电转。
太和真人之言,正中他下怀。/嗖?艘-小/税¢蛧/ ·追?蕞_歆`璋*結*
清凉寺方丈空性暴毙,消息封锁未久,此乃天赐良机!清凉寺素来与少林争夺北方佛门领袖之位,屡有龃龉,如今群龙无首,正是少林彻底统合北方佛门势力,将清凉寺纳入麾下的大好时机!
唯有整合佛门之力,才有足够底蕴,去与那依附朝廷、占据长安青龙寺、窃据北方佛门魁首之位的法相宗抗衡,夺回正统!
这般想着,他抬起古月般的面容,目光沉静如水,缓缓道:“太和道兄所言,字字珠玑,发人深省。朝廷设立镇武司,其心叵测,视我武林为心腹之患。我佛慈悲,亦护金刚之怒。值此危难之际,武林同道若再各自为政,无异于坐以待毙。
结盟自保,互通声气,势在必行!
老衲以为,正一道友此番召集,实乃未雨绸缪之举,少林,愿附骥尾。”
他语意明确,表态支持结盟,却将“自保”二字说得极重,禅杖轻轻一顿地面,发出沉闷回响,仿佛为这立场定下基调。
无相禅师话音一落,华山掌门穆素风便朗声一笑,青衫微动,显得潇洒不群:“禅师此言,深得我心!朝廷鹰犬,咄咄逼人,视我江湖豪杰如无物,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先慷慨激昂一番,旋即话锋却如柳絮般飘忽起来:“然则,结盟之事,牵连甚广,牵一发而动全身。如何结?结盟之后,号令如何统一?资源如何调配?若遇朝廷大军压境,又当如何应对?此间种种,皆需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