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清澈如秋水、蕴着温柔与哀愁的眸子,瞬间变得幽深似寒潭,眼角眉梢挑起一抹凌厉而妩媚的弧度,如同淬了冰又染了火的利刃,极具侵略性的锋芒。
她唇角勾起一个极具诱惑力又带着三分邪气的笑容,动作也不再是方才的迟疑羞涩,而是变得大胆、首接、充满了掌控力。
她俯下身,再无半分犹豫。
动作间,船身因受力而微微晃动,船头那盏暖黄的灯笼随之剧烈摇摆,投映在水中的光影疯狂摇曳、纠缠、破碎。
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扰了栖息在附近荷叶丛中的鸥鹭,只听得“扑棱棱”一阵急促的振翅声响,数只白色的水鸟仓皇掠起,尖鸣着冲入深邃的夜空,打破了湖心极致的宁静。
半个时辰的光景,在激烈的光影摇曳与水鸟惊飞中流逝。
忽地,李淑脑中那温柔羞怯的本音再次响起,带着事后的慵懒、满足,却又有几分被欺骗的羞恼:“够了!时辰到了!说好的半个时辰!你这人……怎的言而无信!”
那刚刚主导了身体、意犹未尽的声音得意洋洋,带着餍足的笑意:“怎的?滋味如何?我替你完成了心愿,你倒来怪我超时?方才不知是谁欲仙欲死?这会子倒要过河拆桥了?”
李淑的本音又羞又气:“你……你强词夺理!明明说好是帮我……帮我体会……结果全被你……你这不讲信用的!”
那声音大笑,揶揄道:“哈哈哈!谁让你自己胆小如鼠,临阵退缩?若非我出手,你这心愿怕是要泡汤!得了便宜还卖乖,怪得了谁?”
两人意念又在脑中斗了几句嘴,互相指责对方占了便宜,不讲信用。
忽然,李淑的眼神再次发生微妙的变化,那股凌厉妩媚的锋芒如同潮水般褪去,重新被清澈温柔的水波覆盖。
整个人的气质瞬间从炽热的火焰变回了温润的月光,充满了事后的羞怯、依恋与淡淡的忧伤。
李淑羞怯的看了杨炯一眼,旋即心一横,俯身上前,小船不再剧烈摇晃,而是随着水波轻轻荡漾,发出温柔而有节奏的“汩汩”水声。
李淑的动作变得无比轻柔、缱绻,与方才的炽烈索取截然不同。她如同对待稀世珍宝,充满了怜惜与不舍,每一个细微的触碰都带着无尽的柔情蜜意。
时间在无声的温存中缓缓流淌,又半个时辰过去……
李淑轻轻起身,动作慵懒且虚弱。她细致地整理好自己略显凌乱的衣衫,又无比温柔地为昏睡中的杨炯整理好衣物,将他安置得舒适妥帖。
她静静地坐在杨炯身旁,借着朦胧的月光与摇曳的烛火,久久地凝视着他英挺的眉眼、高挺的鼻梁、紧抿的唇线,仿佛要将这张脸刻入灵魂深处。
李淑抬眼望向中天那轮见证了这一切的明月,心绪如潮,喃喃自语:“你这冤家,上辈子定是我欠了你的。怎的就让我这般牵肠挂肚,舍你不得!”
那语气满是甜蜜的苦恼。
时而又陷入深沉的哀伤与渴望,玉手不自觉地抚上自己平坦的小腹,声音低得如同叹息:“若能与你有个孩儿,该有多好!定是像你一般英武,或是像我……”
一滴清泪无声滑落,砸在船板上。
时而陷入迷惘的追忆与假设,眼神飘向虚无:“若是当年白马寺相遇之前,我便识得你。若我们生在寻常人家,又会是怎样一番光景?是否便没有这许多的不得己……”
语气充满了对另一种人生的无限向往与深深遗憾。
说着说着,她竟又低低啜泣起来,肩膀微微耸动,泪水如同断线的珍珠簌簌而落。
哭了一会儿,又不知想到什么,忽地破涕为笑,那笑容在泪光中绽放,美得惊心动魄,却又脆弱得令人心碎。
这又哭又笑的癫狂情状,将她心中积压了许久的爱恨情仇、委屈不甘、以及对眼前人刻骨铭心的眷恋,宣泄得淋漓尽致。
末了,她俯下身,如同蜻蜓点水般,在杨炯温热的唇上印下极其轻柔、却饱含了万语千言的一吻。
她的唇冰凉,带着泪水的咸涩。她贴着那唇瓣,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气音,哀婉而郑重地低语:“夫君,记得给我写个墓志铭。莫要不给我名分,不然我在那阴冷的地下,便成了孤魂野鬼。我什么都不怕,就怕……就怕你忘了我。”
她顿了顿,仿佛用尽全身力气,清晰地吐出那个她无比珍视的称谓:“便写‘杨门李氏’吧!行章,莫要忘了你的兰陵!”
言罢,李淑缓缓首起身,眼中是决绝的痛楚与不舍。她不再看杨炯,快速而无声地将舱中散落的酒杯、酒坛归置整齐,熄灭那对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