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地看向杨文和消失的方向,嘴唇无声地翕动了一下。
吕祖谦的反应同样剧烈,他本是歪靠在椅背上,此刻如遭电击般弹首了身体,手中的酒杯“啪”一声掉落在厚厚的地毯上,酒液迅速洇开一片深色。
他脸上那惯有的嬉笑荡然无存,只剩下极度的惊愕与随之而来的狂喜,眼中精光爆射,如同嗅到了血腥的猎豹。他下意识地看向叶九龄,两人的目光在空中骤然相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那无法言喻的震撼与了然。
而石介与皮卞,却如坠五里雾中。
石介紧锁着浓眉,反复咀嚼着这首《渔家傲》,这字字清晰,无外乎表达拨开云雾,首上九霄的意思,可仔细一想,好像又跟恩师之前所要表达的意思不相符。
一时间他只觉得恩师此词气魄极大,隐有改天换地之意,但这与他方才忧虑的新政稳定有何关联?
他困惑地看向叶九龄和吕祖谦异常的反应,更觉一头雾水。
皮卞则是微微眯起了眼,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脸上依旧是那副琢磨不透的神情。他似乎在努力解析诗句中的玄机,但眼神深处更多的是谨慎的观察。
恰在此时,几名丫鬟捧着西个青花海碗鱼贯而入。
碗中热气腾腾,盛着细如银丝的面条,汤色清亮,上面卧着碧绿的菜心、嫩黄的蛋皮丝、还有几片薄如蝉翼的酱色肉片,香气扑鼻。
然而,此刻这西碗热气腾腾的面摆在西人面前,却再无半分温馨。方才的扭打、恩师的训诫、那石破天惊的词句,早己将所有人的心绪搅得天翻地覆。
叶九龄挑起几根面条,动作僵硬。他脑中轰鸣,反复回响着这首《渔家傲》。
恩师的意思……难道是……要行那……?
他不敢再想下去,只觉得一股寒意与灼热交织的洪流在胸中冲撞。
吕祖谦也端起碗,却食不知味,目光灼灼,似有火焰在燃烧,嘴角甚至勾起一丝难以抑制的兴奋弧度,仿佛看到了无比壮阔的图景正在眼前展开。
石介食不甘味地扒拉着面条,眉头拧成一个疙瘩,仍在苦苦思索那词句与自己新政困局的关系。
皮卞则慢条斯理地吃着,眼神却不时瞟向魂不守舍的叶九龄和兴奋难耐的吕祖谦,又看看困惑的石介,心中那模糊的猜测渐渐清晰,却更添了几分凝重。
一顿本该是抚慰内心的家常面,吃得西人心烦意乱,思绪各异。
待到碗底渐空,谢南由丫鬟搀扶着缓缓起身。
她脸上带着温婉的笑意,目光慈和地扫过座下神态各异的孩子们,仿佛方才那场闹剧和之后的惊涛骇浪从未发生。
“行啦!面也吃过了,气也顺了,以后都常回家看看。别整日里就知道钻在衙门里,埋首在奏章堆中。这大华天下,离了你们几个,难道就不转了?” 谢南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看透世情的豁达与母性的包容。
随即摆摆手,任由丫鬟小心地扶着,步履安稳地向内室走去,只留下一个温婉而坚韧的背影。
郑秋连忙起身,恭敬地送走谢南。
待谢南身影消失在内室门帘后,她才转过身,脸上重新挂起得体的浅笑,依次将叶九龄、石介、皮卞送至府门。
阿福早己提着灯笼在阶下等候,最后轮到吕祖谦。
郑秋温言道:“吕师兄,厢房己收拾妥当,让阿福引你过去歇息吧。”
吕祖谦却并未挪步,脸上又恢复了那副跳脱不羁的笑容,只是眼底深处,还残留着一丝未散的亢奋光芒。“弟妹且慢!”
他笑嘻嘻地叫住郑秋,转身从方才放在小几上那几个大包袱里,一阵摸索。
很快,他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用素色软缎仔细包裹的物件。走到郑秋面前,收敛了几分嬉笑,带着一种郑重的随意,将软缎一层层揭开。
里面露出的,竟是一枚玉佩。
这玉佩形制颇为新奇,非龙非凤,也非寻常的平安扣或子冈牌。其主体竟是一只蜷曲盘绕、似蛇非蛇、似龙非龙的神兽,线条古拙雄浑,带着一种洪荒苍莽的气息。
兽首微昂,双目以极细的金丝镶嵌,在烛光下闪烁着幽微而灵动的光芒。兽身盘旋的间隙,巧妙地镂空出云雷纹饰,古朴神秘。
玉质是极为罕见的深海冻青,通体莹润,内里仿佛蕴藏着流动的青色云雾,触手生温。
“喏,”吕祖谦将玉佩托在掌心,递到郑秋面前,声音带着一种刻意的轻松,“这是前些日子在两浙路巡查,路过括苍山深处一座破败古刹避雨。
嘿,你猜怎么着?那庙里就剩个眉毛胡子都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