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根。
喻从意笑容狡黠,带着几分得逞的意思:“云生,你在看我?”
这声“云生”是她故意喊的,为得是看他的反应。
果然岁卿顿时眉目柔和许多,缴械投降般轻叹一声:“大人明判,小人束手就擒。”
不知为何,岁卿似乎非常在意她的称呼用词。
这一日相处下来,喻从意大抵判断出他是个寡淡性子,喜怒不露,无论她叫什么都会应下。
但细究起还是有区别的。
若叫“岁公子”,他那张原本就无甚表情的脸蛋便再冷硬暗淡几分。
作为小小插曲,喻从意虽觉得他的变化有趣,但并未放在心上。
倒是这两句话让他们之间关系一下亲近不少。
喻从意随意逗他道:“你为何看我?”
“好看。”
岁卿神色认真,轻浮的两字从他嘴里出来,好像真的是深思熟虑后给出的理由。
这回君子坦荡荡,倒换成喻从意不自然地转过脸。
“以为云生多正经的人,原来也喜欢开姑娘家的玩笑。”
“我不开玩笑。”岁卿一顿,移开了话题,“听口音,阿意似乎不是玄菟人,为何……?”
喻从意顺台阶而下,打开沈择赢准备的食盒放在二人中间,边吃边聊:“有事要办,你呢?你家在玄菟?”
“嗯。”
“这样啊。”她若有所思,见岁卿还傻愣愣坐那儿,便主动塞了个糕点给他,“你既然家在那儿,有没有听说过铸剑山庄?”
岁卿捧着糕点,看喻从意吃得香甜,便也用帕子接着递到嘴边,轻轻咬了一口。
软软的,有点甜。
“自然听过。”
许是这一路太无聊了,喻从意觉得岁卿此人颇有意思,便不住多聊两句。
相反的,她对铸剑山庄的宁家便没几分好印象了。
毕竟宁三叔直到死前,都以为宁家不让他回去。
“铸剑山庄的宁家,在你们当地风评如何?”
小小的一个糕点,喻从意吃两个的功夫,岁卿才半尝半抿的吃了半个。
她发现,他真的有把什么都吃成珍馐佳肴的本事。
嘴里没东西了,岁卿方道:“凑合。”
“我就知道。”喻从意冷笑一声,“那种因为子女有自己的志向,不符合祖训便将人逐出的家族,能有几番好?”
“阿意似乎很不喜宁家?”岁卿擡眼问道,“那为何要去?”
喻从意一顿:“送故人回家。”
“是个很重要的故人。我不喜是我的事,但我知道,他一直想回去。”
岁卿这才注意到喻从意右手后一直贴身护着一个盒子,像是金丝楠木制的。
“这样。”他垂眸道,“能得阿意真心相付,他的一生定算圆满。”
“大概,也算不上圆满。”喻从意自嘲笑着,忽从袖中露出从岁卿那儿拿来的玉佩把玩在手中,“你这玉佩,有什么来头吗?”
“家里给的。”
“岁卿……这应当是你名字里的那个卿?”喻从意收回掌中安放好,“这么要紧的东西,你放心,到地方我就还你。”
岁卿没有说话。
这一路北上,跋涉近月馀,才有惊无险地终于驶进了玄菟的城门。
刺客没有再来。
这在喻从意的意料之外,但每当掀开帘子看到外头漫天纷飞的白絮,厚厚的积雪,一步便能落下一个脚印。
也算情理之中。
另外,随着离玄菟越近,岁卿表情看起来一日比一日凝重。
喻从意只当他近乡情怯,时不时同他聊些有的没的转移注意力。
进城的那天是个好天气,旭日高照,虽未驱走半分寒意,至少带来了光亮。
铸剑山庄地处玄菟郡北面,马车缓缓停下,喻从意心知到了分别的时候。
上山要走一百八十八级阶梯,二人下车站在第一级阶梯前,略窄的街道上来来往往许多当地百姓,偶尔投来好奇的目光。
喻从意掏出玉佩,红绳绕在她食指指尖,红穗在半空轻荡:“完璧归赵。”
岁卿比她高出大半个头,两人面对面站着时,喻从意要仰头看他。
见他不接,她狐疑地探身过去,侧头想看他的眼睛:“怎么了?”
“我……”岁卿袖中双手微微握拳,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