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赢也会想,他和夫人这般大条的性子,究竟是怎么养出安儿这样看似活泼开朗丶实则心细敏感的孩子。
倒有几分君成的影子了。
“安儿大了,要照顾好阿娘。”
只思索了一下。
他还是不想骗他。
沈回安一哽,声音已经有些颤了:“喻姨的麻烦,与父亲有关吗?”
“为什么?”
“是大皇子殿下与你说的吗?”沈择赢反问。
“……是我猜的,抱歉,父亲。”
没有凭证,没有依据,几乎是凭直觉地来质问他的父亲。
这样的认知落在沈回安身上,令他后知后觉似乎不应如此。
但话已出口,沈回安没打算收回。
“这样啊,我们家安儿已经长大了。”沈择赢也果不其然地没有恼怒:“那你觉得,喻姨现在怎么样呢?”
“怎么样……?”沈回安垂下眸,思索片刻,“听说喻姨在的门派很厉害,她的那位夫婿好像也不错,同陛下关系也很好。”
“……难道因为喻姨什么都好,父亲就要给她添堵?”
说出口时沈回安都被自己荒诞的想法弄得想笑。
沈择赢却认认真真地点头:“就是这样。”
“现在你喻姨的路上,只差阿爹这颗垫脚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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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刚刚驶离忠肃侯府没有多远,喻从意突然道:“长行。”
“在。”
听她喊他,喻长行立马应声。
他不知沈择赢今天发什么疯,但他知道沈择赢对师父很重要。
师父大概是有些伤心的。
两人的手尚未松开,他一颗心吊在她身上,再细小的举动都能将他牵动。
“你也觉得沈择赢今天很奇怪,对吧?”
自坐上车,她就开始想。
总觉得什么被顺理成章丶毫无阻碍地串联起来。
最开始她来京城,是受沈择赢所托为沈回安诊病。
后又因崔家的事情得到师父遗书,知晓师父早就窥见赴死结局,决意调查当年前因真相。
之后遇到宁三叔,赴铸剑山庄。
她同宁负卿说,或许使济生门踏上风口浪尖,她就能借此调查真相,还师门清白。
之后,回京丶扬名丶面圣。
水到渠成般,一切都按她预想地走下去。
可越顺利,越让人觉得怪异。
就好像有谁在后面推波助澜,同样希望她调查出当年的事情一样。
而事后回想,崔秋蕊与宁无望这两件事发生在京中,宁负卿的事件里又何尝没有沈择赢的身影。
她不敢笃定事事都与他有关。
但沈择赢在其中大概起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嗯。”喻长行犹豫片刻,还是决定道,“之前沈侯爷与宁庄主有通信,被我截下来过,是叫宁庄主莫要多管闲事。”
沈择赢和宁负卿有通信,喻从意知道。
之前周澹在铸剑山庄就与她说过,宁负卿亦没有刻意瞒她。
可这闲事……
以她离开洛京到二人重逢那段时间里,喻长行表现出的喜怒不定来看,喻从意也猜出他为何会做出这种事情,于是直接问道:“这封信发出是何时?”
“师父刚离开洛京。”
那就是尚未抵达玄菟。
她记得途中只遇到过一次刺客,便是初见云生的那天。
之后路途坦顺,事后她猜想过是云生派人清理,他一句未婚妻,她就没再深究过背后的原因。
斧痴死前说过,他是因她才遇到刺杀的。
再加上喻长行的说辞,几乎可以肯定,沈择赢知道她会遇到刺客,且不希望云生插手。
而那时,喻从意上未想过要以复刻师父之路的方式调查。
“所以……他现在在府上。”喻从意肯定道,空出的手指在膝上比划,“到此为止,若没想错,应当对应着……”
如今济生门之盛,若对应的是济世门最鼎盛时。
那么据她所知,接下来对应的应该是灭门之前,沈择赢被老侯爷禁闭关在府中。
“……他是故意的。”
“什么故意……?”
夏日炎热,喻长行握着喻从意不断收紧的手,凉意透过掌心尽数传递给他。
他一直知道师父一年四季体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