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执
喻从意头靠着内墙,双手环膝拥住自己,双目无神。
她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事到如今,她也说不出谁对谁错,该去怨谁恨谁。
心脏像腐烂了大片,又粘连着所剩无几完好的部分,融合到无法分开,放纵或剜去都找不到存活的馀地。
原来她怀念的点点滴滴,背后本就是一场注定覆灭的哀歌。
而直到此刻,她才发现自己没有想象中那般杀伐决断丶敢爱敢恨。
这般想着,她竟笑了起来。
喻君成一怔,后因喻从意的话瞳孔微缩。
“师父。”她轻唤道,“那三年,您看着我的时候,觉得很可笑吧?”
喻君成十指微紧:“怎么会?我……”
喻从意却打断了他:“在您眼里,徒弟同傻子大抵是没区别的。”
“成天拉着您,说些未来如何如何的傻话。”
“您分明清楚那是虚无缥缈的不可能,但也心善,从未戳破弟子的妄念,弟子该感激您的。”
“一边算着何时分开,一边还要应付弟子说永远在一起。很辛苦吧?”
“阿意!”
喻君成出声时,脸上已经白得不见血色。
她说得越平静丶越坦荡,喻君成就越控制不住心里的慌乱。
让他想起为数不多的记忆里,喻无心留给他的——
除了背影,便是这样陌生的神情。
厌恶也好丶憎恨也罢,都是他罪有应得。
唯独不要这样无所谓的陌生。
喻君成忍不住朝她近一点,再近一点,将本就狭小的距离压缩到极致。
“师父。”
喻君成试探着触上她环膝的手,这回喻从意没有挣扎。
她垂眼盯着身前,眼底平静如潭水,深处一片漆黑。
“您让徒弟静静,好吗?”
混沌中理智在脑中挣扎出一片不大的空位,强拽着其他近乎罢工的思考能力一同劝服他该如何作为。
他知道的,这样的事落在谁头上都不好过,何况是他的阿意。
让她静静。
她聪明,冷静,早不是那个事事跟在他后面不得章法的女娃娃——不,其实小时候的她就足够有主见了。
他相信,她会作出最合适她的抉择。
说不定日升东方天朗气清的时候,她会笑着从屋中走出来,一如往常扑进他怀中。
……
怎么可能。
他靠精心描摹的假面,骗得她年复一年难忘怀,真心也付。
喻从意说得没错。
他分明看着她一日日长大,说着以后要与他共游山水丶仗剑天涯,给她不可能实现的承诺,心里数着离开的日子。
她该恨他。
偷来的时光总要加倍去还。
“只是静静?”他道。
“嗯。”喻从意应着,想抽出被喻君成握住的手。
纹丝不动。
她终于肯擡眸看他,却见喻君成眼眸中情绪翻涌。
未等喻从意回味出究竟是怎样的情绪,手已被股大力反扣摁在墙上,属于喻君成的气息扑面而来。
最初短暂错愕过后,喻从意平静地接受他的吻。
任他予取予求都没有半点反应,仿佛她生来就是这般逆来顺受的样子。
落在喻君成眼里,这才是最激烈的反抗。
这种单方面地证明自己在对方心里价值的手段显然是自欺欺人,在明确得不到回应后,喻君成不得不松开被吻得泛红的唇。
这样近的距离,二人的气息交叠,分不出彼此。
他却看见她眼中明晃晃的嘲弄。
若说给喻从意本人听,她大概会吃惊地解释,那不是嘲弄。
单纯觉得好笑。
笑自己,哪怕是这样都没有推开他。
底线在喻君成的面前一退再退,几乎形成刻在骨血中的本能。
毕竟她将“师父”设作原则,一晃就是二十一年。
她身体的一切对此绝对服从,哪怕她知道现在应该避开他的全部亲近。
喻从意以为喻君成自觉没趣,会接纳她方才“独自静静”的提议。
毕竟沈择赢还在外面等他。
正想着,手中被突兀地塞进一个坚硬的物体。
暗中寒光微凛,待喻从意反应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