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章
喻君成被擡回来时浑身是血,赤甲暗得发黑,脱下来的衣甲上斜裂着一大道口子。
这道口子几乎同样落在他的后背,也幸好有铁甲相护,否则恐怕整个人当即就会被劈成两截。
周遭的议论声喋喋不休,喻从意随着另一名军医一道走进帐中,袖下的双手都在发颤。
这场仗虽胜了,但对于大胤而言却算得上损失惨重。
江怀与几人早料到军中有北羌的眼线,故意让身份最为显眼的喻君成去找喻从意传递错误情报,以混淆对面视听。
而真正的情报被喻君成写在纸上,塞进喻从意手里。
由她得到消息后秘密通知其他相关人员部署,静候前线消息。
大胤准备充分,士气高涨,原本此局会胜得更加漂亮。
结果北羌副将弃将佯败,因主将仍在场上,武安侯亲弟江慎与便追击撤退敌军,结果不慎落入圈套,身负重伤。
许尽欢带兵支援,她虽是女子胜在灵活,原与北羌副将不相上下,奈何那处地形狭长,许尽欢只得硬着头皮与其缠斗,最后不敌被斩于马下。
据其他兵士所说,江慎与见许尽欢倒下,拖着浑身的伤冲上前再与敌方副将交战,最后砍下对方头颅,自己亦倒下马。
听闻他死前拼命拖着身体,朝许尽欢的方向爬去。
直到握住她的手才生生咽了气。
喻从意这才知晓,他们早已成婚。
有个刚满周岁的女儿,如今在武安侯府等着爹娘凯旋。
至于喻君成的伤,是护江怀与落下的。
眼见亲弟弟媳双双战死,江怀与一时不察,让敌军主将抓住机会,长刀高举就朝他劈去。
喻君成挡了这一下,也给江怀与创造了机会,趁其动作将其毙命。
主将副将皆死,其馀北羌军自一溃而散。
而大胤军帐中,亦无喝彩欢呼。
同喻从意一道进来的医师看到伤口倒吸一口气:“这么严重?”
喻从意没答,只是利落地动手开始给他疗伤。
这样的伤她也受过。
军中的医疗条件却远不如京中,亦没有那么多水能供她浪费。
喻从意手下动作极快,有条不紊,所缺什么就随口吩咐,也不管是谁拿来的,只顾着眼前人。
医师看得目瞪口呆,知晓自己插不上手,巴巴给她提供协助。
待喻君成一身上了药包扎好,她手背覆上他额头,有些低烧,便道:“能麻烦煎碗退烧药吗?”
说罢她报出几味军中有的药材,又嘱咐两句注意事项,听得那位医师频频点头,转身就出去煎药,生怕自己忘记。
一切做完后,喻从意这才惊觉身后出了一身冷汗。
“喻大夫。”外头人见另一位医师出去,便探头进来查看,“是好了吗?”
喻从意回过神,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那人松了口气,走过来:“殿下这里交给我吧,后头那儿还等着喻大夫去呢。”
今日从战场上下来的,重伤者不止喻君成一个,轻伤者更数不胜数。
她甚至不能如那时的喻长行一样守他一夜。
思索片刻,喻从意只嘱咐道:“若殿下有何异状,一定来找我。”
便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去。
“喻大夫!这儿!”有人背着伤兵远远看见喻从意,忙招呼道。
“来了。”
……
喻君成退烧的消息传来时,喻从意已一夜未眠。
饶是有不少尚能行动的士兵自发协助她们,整个营帐也彻夜亮灯,直到天将明时才喘上口气。
崔秋蕊累得双臂都擡不起来,软软靠在喻从意肩上:“……喻姨,你说为什么要打仗呢。”
经历过崔家事变,崔秋蕊早不是那个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也见过血雨腥风。
饶是如此,当那些伤员在她手下哀嚎时,崔秋蕊仍忍不住偷偷抹泪。
“今天早上,他们带回来具尸体。说是在战场上发现的时候还有气,手里攥着家书,刚把家书塞到咱们的人手里就咽了气。”
“明明再撑一会儿,说不定有救的……”
喻从意沉默地拍了拍她的脑袋。
她说不出生死之事丶人之常情的话。
两国上层处心积虑,为扩张为谋权,却要别人的生死给他们铺垫。
“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