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

对于这次板上钉钉的出行，心情最复杂的是杜允之。

对于去江南，他是开心的。

原因有二。

其一在于，陛下派了个绝美的女子随行。与其说是女子，不如说是个小姑娘，她不过豆蔻的年纪，整张小脸青涩稚嫩，五官也未完全张开，本该娇憨可人，但她的眉目里有藏着一丝老练和世故，平白多了番属于女人的缱绻风情。这股含苞待放丶欲说还羞的美，比繁华已盛丶媚眼如丝的诱惑更具吸引力。

他也不是很懂为什么陛下要派一个小姑娘，据陛下说这丫头是来保护他们的，这娇娇弱弱的小女子，谁保护谁还不够明显吗？难道是怕他们旅程寂寞，于是红袖添香？

而其二则在于，如果他做好了这桩差事，往后的仕途还愁不能飞黄腾达？

于是当他欣喜地表达了对陛下的知遇之恩，又慷慨激昂地论述了一番此去必将不负朝廷所托的壮志，同样坐在车上的林慕说，“就算是公费出差，也不用那么激动吧。”

何为公费出差？

林慕简单解释，“就是拿着你陛下的钱去外地吃吃喝喝。”

“胡说！”杜允之惊得大怒，“本官夙兴夜寐，未有一刻敢忘陛下恩泽，你说甚拿钱吃......吃喝。”

林慕拍了拍屁股下的坐垫，“你的？”

杜允之拱了拱手，“自然是陛下的。”

林慕又道，“你不需要吃喝？”

杜允之想反驳，但找不到合适的言辞，颤颤指着他说不出话来。

这时，正在假寐的顾放半眯起眼，淡淡说，“吵。”

“你敢说本官吵？”杜允之扭头吵顾放吼道。

顾放不说话，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杜允之白了他一眼，“你干嘛？有话说话。”

顾放掏了掏耳朵，“我耳聪目明，你不用那么大声。”

杜允之憋得满脸通红。

顾放说，“你适合少说话。”

“本官凭什么听你的？”杜允之的眉头几乎要挤成一个“川”。

顾放又闭上了眼。

“顾放！”

“他的意思是你不说话就不会暴露智商。”林慕突然觉得于心不忍，“他在骂你蠢。”

智商......又是什么东西？

但杜允之用脚指头想都知道，铁定不是什么好词儿。

一个是他看不顺眼的林慕，一个是他极其看不顺眼的顾放。

为什么要和他一起下江南啊！

本来，他认为，自己堂堂一个刺史，已经和没有官位的顾放和林慕不同了，他们至少对他心存敬畏，没想到，不敬畏也就算了，还敢对他冷嘲热讽！

简直是大胆！

更可恶的是，当他挺了挺肚子上的肥肉，准备一振官威的时候，那漂亮的小姑娘娇滴滴地朝他笑，“大人，赶路要紧，您就别和顾公子计较了。”

不要以为他没看见她和顾放眉来眼去。

顾放有什么好？不就是样貌上过得去吗？呵，世人皆肤浅，女人尤其肤浅。

林慕被嗲声嗲气激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姑娘是个典型的茶艺大师啊，亏得顾放还对她笑，笑屁笑！

顾放感觉到林慕似乎瞪了自己一眼，带着笑意的弧度还未散去，就这么看向他。

此时正值夕阳西下，马车的帘帐被晚风吹起，从菱窗望去，江南的山普遍低矮，重叠如波涛，偶有柳絮纷飞飘落，散在那人肩侧。他一身白衣如霜雪，偏生那双眼流波，长眉黛青，在天地山水中，便是似锦繁花也夺不去他的半分艳色，似乎此时风停云静，只剩那张姿容殊胜的脸。

林慕本来就不知道该说什么的话，就这么哑在喉咙口，他默默转回了视线。

男狐狸精啊！以前怎么就没发现，顾放这个老混混还长得那么好看呢？他一瞬间理解了被祸国殃民的妖妃搞灭国的昏君心态，一天天对着那张脸，还要什么自行车！哦不，还要什么国家！

倒是顾放挑眉问他，“怎么了？”

“没......没什么。”林慕摆摆手，等一下，他为什么会突如其来的有点心虚！

顾放摸了摸他的头发，“本来也傻乎乎的，你这脑子一天天都在乱想些什么？”

“你才傻乎乎的。”林慕不乐意了，“别摸头发，弄乱我的发型。”

杜允之全程旁观，看到最后，一个傲娇的白眼翻出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