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一瞬间，床上原本一动不动的人倏然睁开了眼。

两眼对视，护士望着那人在昏暗的房间下显得幽绿的眼眸，惊呼声卡在喉咙的那一刻脖侧一痛就昏了过去。

早川雪里用斜角余光确认玻璃走廊那边没有人走动后三两下将插在手背处的所有针管拔开，面罩也甩在了地上，猛然翻身侧挡在了窗台边。

一闪而过的亮光穿进这里，发现外面也藏着许多盯着这里的人后放弃了爬墙这个方法。

将护士安放躺在了床上后快速换上衣服和帽子，将口罩戴上后也不管还放在房间里的推车，开了门后直接一击手刃击晕了守在门外的公安，又趁着周围人还没有立刻反应过来飞速跑到安全通道去下了下一层。

又到这层后脱去了帽子和口罩，混在人群中走进一没人的病房后换上里面的衣服，出门走在医院的另一面另一安全通道下楼，飞速到了地下停车场后根据行为挑选了最快要上车的一人。

“嘟嘟——”

就在车响起了那一刻，那人还吹着口哨，还没感知到什么猛然就晕了过去。

雪里将他托上车，自己坐在驾驶座，启动，不一会儿就离开了这所医院。

已经驶离了那里有一段距离，红路灯亮起。

雪里自言：“这也有点太轻松了感觉……”

她眉头还在抽搐着，到了目的地后也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下车，还没等她松下一口气，树梢晃过的一抹阳光刺眼得慌，她垂下眼帘正抬起时——

诸伏景光正站在日光正上。

太刺眼了，雪里又猛然眨了眨眼。

“我猜着你醒后第一时间会来这里。”

这里就是她和黑泽阵日常会住的那所房子。

雪里眯着眼睛，已经没有了系统的束缚，也不清楚眼前这人这时候来的目的为何，只好先放下，捡着现在最要紧的问题问，“你怎么知道这里。”

“雪里，你忘了，这个地方还是我推荐给你的。”

——“你给我推荐个地方住吧小光~”

心绪猝地紊乱，早川雪里蹙着眉眼里尽是不可思议，嘴唇翕动几何，“你想起来了……”

“不止我，我们都想起来了。”诸伏景光唇角牵动，对着雪里想要温和的笑一笑，却又鼻腔不自主酸涌泛上，于是眼睛也不自觉眯着想让眼泪不这样就掉下来，眼里所有情绪都交杂在了一起。

眼前的女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良久也只是愣愣望着他。

“zero叫我对你说抱歉。”

“他不敢——”

“他不敢来亲自对你说，”话还未落，景光便道：“他会抓你，他如果在现场他说他一定会抓你。”

干涸的感觉再一次涌上了喉管，诸伏景光想着自己应该再说些什么话来，一些必须说的，一些很重要的话。

可喉管又太痒了，只能供着身子咳嗽了几声。

樱花飘动，光点映在上面，一切都恍惚像他们当年还在一起时的样子。

“对不起。”

她就那样僵在了原地，任由刺眼的烈阳打落在自己眸里。

“对不起，雪里。”

具体究竟是对不起什么，诸伏景光也说不清楚。

一些话似乎是过于无法言语，人类的文字总是充满了戏剧效果，一会儿延申一会儿缩短，有时过于充沛，但经常词不达意。

对不起什么？诸伏景光？

他自问着自己。

是关于这一世他被救起时药的戏言吗，还是说第二世的一切……

误解。

尽管好像其实都无所谓，身处自己的立场上来说一些合理的怀疑并不过分。

但她最后就那样在他眼前死了，血哗啦哗啦的从她头上流出来，倒在地里。

他当时是什么情绪？悲痛？

具体是什么早就忘了，身体做主根本就不敢让他想起来。

思考逻辑是理性构建的桥梁，它们往往决定了最终生命的延续与成功，然后正义一方才会欢呼胜利，那些潜藏在黑暗处的阴沟也才会真正消亡。

可是情感会牵连人的神经。

它们就像无法捕捉的氧气那样隐秘又猛烈。

无时无刻都在存在，又无时无刻不牵扯人的神思。

诸伏景光对早川雪里的情感就如同那般。

眼前一切都开始模糊了起来，他看见眼前的女人愣怔了许久许久，久到他恍惚一切都只是他虚构出来的假象一般。

雪里才摆摆手，状似随意道：“你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我心理年龄已经是个八十多岁的老太太了，对这些很容易释怀的，或者说从来就没有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