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为婢已是下贱的命格,若再被人折辱,那就真有万分的可怜了。
殷邵没在强求,为姜惜弱搬来人凳,他握紧拳头将手臂伸到她的面前,姜惜弱懂他的意思,虚扶了一下下马车,待到姜宝枝下车时,殷邵收回了手臂,引得她心生怨愤,暗骂了一句:“狗奴才。”
马府门前热闹得很,马老爷马夫人站在一处迎客,她们一行人往里去。
先前梳妆,姜宝枝瞧见她妆奁上的一只宝蓝吐翠孔雀吊钗久久不曾将视线收回,她见妹妹喜欢,就赠与她戴在头上。
她不喜欢同人比,也不喜欢同人争,只是宝枝性子同她相反,她偏要比,偏要争。才刚进马家门一会,她就同别家小姐起了争执,对面人多,她隐隐有落下风之势。
她站在宝枝身后听了两句,都是些攀比挖苦的话,于是她从旁折了朵海棠走近插.入她的发间,“我们家宝枝出落的越发美艳了,上京城内,怕是没有同龄女子有你琵琶弹得好。”
“阿姐。”姜宝枝嘟起嘴,委屈地瞧了她一眼。
“好了,我们走吧。”姜惜弱牵起妹妹的手,带她往宴席上去,一路上遇见了不少熟人。
沈长乐是同李怀砚一块来得,任谁都知,这是上京城中的一对璧人。沈长乐大她一岁,而李砚初已是二十有二,还未成家。按照她前世的记忆,再过不久,沈长乐就会同她讲,李怀砚要去向皇帝求亲。
想起沈长乐的结局,她不免有些走神,这会两人才打了一声招呼,沈长乐见她心不在焉的模样用手在她跟前恍了恍,“惜弱,可是病还未好全呢?”
“许是有些。”姜惜弱收回神思。
沈长乐今日穿了身劲装,她本生得明艳,加上这么一身飒爽的衣装,真是意气斐然,当得起上京第一美人之名。
“我这身是不是特别好看?”沈长乐在她面前转了一圈,“等宴席散后,我就去外郊骑马了。惜弱,真希望有一天,你能同我一块赛马。”
沈长乐的马术是李怀砚教得,她有幸见识过几回,的确精湛。
“业卿,你可要与我同去?”
李怀砚笑道:“自然,臣还得为公主牵马不是?”
说完,李怀砚看向她,“姜姑娘,怀玉这些时日可常常向我提起你。”
“怀玉哥哥……他怎么没来?”姜惜弱四处张望,也没见到李怀玉的身影。
“他往军营中去了,怕是赶不过来参加今日的春日宴。”
“嗯。”姜惜弱应道。
沈长乐握住她的肩,兴致勃勃道:“惜弱,没看出来啊,这么大的事你怎么没同我说过?”
“公主殿下,您有那时间听我讲这些么?”
她这一句娇俏的话逗得两人连连发笑,沈长乐的视线越过她,投向更远处,她似乎是找见了人,“五弟,过来!”
姜惜弱闻声侧首,便又见着一位故人,大盛的五皇子沈听澜,虽年仅十三,却已聪慧过人。前世,她们还有过一段师徒之缘。
“三姐。”沈听澜向沈长乐作揖问好,他已生得很高,身量同她接近,只是稍矮些。他们先前从未见过,沈听澜瞧见她眼底掠过惊艳之色,薄唇半张,似乎是想同她搭话。
“这位是姜侍郎府上的大小姐。”
姜惜弱冲沈听澜福身请安,“五殿下。”
沈听澜的身后还跟有一个小尾巴,是马家府中的小小姐马穗娇,与沈听澜同岁。她只瞧了一眼就知道,这小姑娘对沈听澜有意,她见沈听澜对着她瞧了一会,眼中就不加掩饰地对她流露出些许敌意,更是抓着沈听澜的衣袖想要将人拉走,“后花园里好些牡丹开了,五殿下,我带你去赏花吧?”
沈听澜没理马穗娇,转身问她,“请教姜小姐姓名?”
“姜惜弱。”她嫣然道。
春日宴,乃是雅致的典范,赏花作诗写赋,曲水流觞行令,饮酒品茗,抒怀畅言。
白日里的宴席散后,晚间亥时还有晚宴,她醉在这种其乐融融的氛围里,悠然自得,这种好时光,她想留住,留住一辈子。
只是晚宴上来了一个人,他的到来犹如一盆冷水从她的头顶浇下,让人骨子里生寒。
也是他,打碎了她重生后美好憧憬的镜子,也让她更加迫切的意识到,她必须有所行动,得计划着做点什么了,不然一切皆成泡影,即使是重来一次,也会延续上一世的悲剧。
她逃不开的噩梦来了,正逼着她从美梦里醒来,来睁眼看看她难以挣脱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