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青杏不能陪同她来国子监了,这回的人变成了春桃,姜伯景又多加了些人手保护她,许是还同循礼堂的助教们通过气,由是他们对她更加照拂,闲馀时分连章祭酒也来探望过她。
弄出这么大仗势,郭戏英但凡有点脑子也该消停几日,可这却不是什么长久之计,只望有一天她的心疾能够好了,尽早离开这里。
先时才好些的心疾近来又发作的厉害,连在国子监里也会生出隐隐的抽痛,随之而来的,是总入她梦的前世少年。
前世初见,是在一处赌坊外面暗巷拐角的一个隐蔽偏僻处,少年刚经过浴血奋战,脸上残留着血污,他脚下尽数是被他解决的布衣,这些人皆生得五大三粗的,不知做何营生。
地上,铁棍小刀匕首散落一地,还有些不知名的暗器。
她当时看着害怕,本想遁走,哪知刚杀完人还带着满眼戾气的少年猛然回头,她就这样猛然曝露在他眼前。
她只是出来透透气,仆人们还在马车边侯着,女婢被她使着去买糕点了,她孤身一人,此情此景,不禁心中瑟瑟。
见少年再没动作,她从袖中拿出一方叠好的整洁手帕放在地上给他拭去血污,尽管她对他抱有恐惧之心,可直觉告诉她,他不是一个坏人。
那是去国子监上学的前一天,谢闻羡常对她说他觉得她一见如故,其实她心里也似有若无地对他抱有一种熟悉感,像是在哪里见过似的。
后来,他怕她误会,给她解释,当天他杀得并不是什么平头百姓,而是经过伪装的刺客。
今生她刻意避开了他,没往那里去,可命运兜兜转转,违愿地将他们绑在一处,当真叫人束手无策。
回姜府的路上,她前往医馆顺手为青杏去取药,说来好笑,这医馆位置开得巧妙,不远处就是赌坊,这里常有被赌坊里的霸王打伤的人过来看跌打损伤,而再往边上走些,就是他们前世初见的暗巷。
鬼使神差的,姜惜弱忽然想去看看,而且还是一个人去看看,她叫殷邵在不远处等她,她看一眼就回来,不会出什么大乱子。
这一去,她便又感受到了命运的巧妙之处,她从来没想过,谢闻羡真的会在那里。
他席地而坐,头靠着身后的青砖,一条腿曲起,手就随性的搭在膝盖上,神色空洞,活像一只被人遗弃的狼崽子。
他今日少见地换了身绀青色的衣衫,气势内敛,早在下午时,他就不在国子监内了。他身上有伤,衣袍边缘还有血迹,他就这么静静地坐着,一派孤寂,全然没有要去医馆的打算,即使医馆离他那么近。
姜惜弱将动静弄得很轻,但逃不过少年敏锐的耳朵,他侧首,两人就在这一小角天地间遥遥相望。
她有些紧张,手心出了汗。
她想起前世谢闻羡的话,她成为她的金丝雀后,摄政王总喜欢抱着她在床帐内耳语,他不在乎她听不听,总之他就是要说。
在外人看来寡言少语的摄政王,怕是将他这辈子滔滔不绝的谈笑都留给她了。
他总是喜欢提及他的过去,譬如在国子监内他为何总是负伤,时而是被谢昌吉恨铁不成钢地教训,时而又是被人围堵暗害刺杀,也有些时候是他自己手脚痒,主动寻衅滋事,同旁人酣畅淋漓地打一场,还有些时候则是他不顾生死的去打了暗擂。
谢闻羡有嗜痛的怪癖,遍体鳞伤了也不去就医,反而放任它不管,他睥睨天地,总以为自己这一身傲物能抗下万物,殊不知自己也是一副肉体凡胎,哪里就能金刚不坏呢?
他受伤,不去找术业专攻的大夫,却总爱将浅眠的她从床上拉起来为他处理伤口医治,无论她敷衍随意了事也好,还是轻手轻脚地认真专注也好,他一概受了,绝无二话。
真真是个奇怪透顶的人。
姜惜弱从回忆中脱身,却见谢闻羡还全神贯注地盯着她瞧,平静地像一片碧绿的湖水。
这是她没见过的他,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然后转身离开,一句话也没说。
谢闻羡垂下头,静默地任由黑暗将自己的吞噬。
“小姐,怎么去了这样久?”看见姜惜弱出来,殷邵总算放心些。
“我得再去一趟医馆。”她说。
她来不为别的,给了银子托大夫去看看暗巷里的少年为他治治伤,“千万莫说是我让你去的,你只说是你自己从那经过,心存善念,悬壶济世就好。”
“再有带些吃的,尽量软些热些。”临行前,她又对大夫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