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
要是这样也就算了,无非是自作自受。
偏偏她还——
“姐,对不起。”
对不起,逼你进了沈家。
也对不起,四年后还要让你替我打那一场战。
舷窗外的白云厚重而柔软。
任千颐哪里不理解妹妹的意思,哪里不知道这些年妹妹是怎样的诚惶诚恐。
“不,是「谢谢」。”任千颐开口:“悉悉,谢谢你让我们看到奇迹,让我们看到那种光辉闪耀的东西也能发生在我们身上。”
“哪怕没有你的劝醒,大姐也会心甘情愿这么做。而有了你的劝醒,大姐更明白了应该要为你们担任什么样的角色。所以我最应该感谢的人是你。是你,悉悉。”
任千颐的话和沈晓央在电梯里说过的话何其相似。
没有任千悉,任千颐也会选择加入沈家。
——所以任千悉不应该怪自己。
因为没有任千悉,任千颐也会选择加入沈家。
因为无论有没有任千悉,任千颐也会选择加入沈家。
任千悉:我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姐,消防局的人来过,限我们今年内……把妈妈爸爸的东西清走。我看了黄历,六月是一年的中间,适合除旧迎新,我也是六月的孩子。到时你能不能回来和大夥儿整理整理?六月是个好日子,大家都会有新的开始。”
这是任千悉计划中的最后一环。
三份日记副本:第一本放在当眼的抽屉;第二本钉在斗柜的背板;第三本藏在沈晓央借出的《到此为止》书目。
通过大扫除大姐会找到第二本书,之后借沈晓央集齐第三本,指向数字“三”,也就是奶奶爷爷的房间。
况且,她们本来也打算在妈爸去世的第十年就清理纸箱的。
任千颐:“六月吗?我尽量安排。”
“谢谢大姐。”
手机里,任千悉所在的远方传来火车鸣笛声。
姐姐任千颐记起以前的时光,睡不着的三姐妹伏在窗前猜火车出现的方向。
“猜猜这趟火车向东还是向西?”
“东,太阳升起的地方。”任千悉突然咳嗽两声。“姐,时间不早了,我要睡了。”
“家里有止咳水吗?倒一勺子,喝了再睡。”
“嗯……”
妹妹的声音越来越小,任千颐猜她应该是累了。
“早点睡吧,晚安。”
“嗯……晚安。”
机舱内,任千颐示意空哥过来取手机。
挂断前,低沈的汽笛声似乎越来越近,比以前在窗边听着都更大。她只当是飞机坐久了听力受影响。
内心却有点怅然若失,飞快道:“再见悉悉。”
已经快握不住手机的任千悉无力一笑,强逼身体吐出力量:“姐姐,祝你比赛顺利,青云直上,前路都是晴天。”
我们不会再见了。
通话结束。
老式货物火车重重碾过轨道。车厢外的照明灯快速掠过草丛里任千悉的脸,明明暗暗,生生灭灭。
她微笑着流干最后一滴泪。
等到最后一节车厢也驶向浓墨的夜,如同千千万万的人群奔赴平常的明天,有人再也没能跨过今天。
任千悉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