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子弹不在下沈,它呼啸着过来,烧黑了江烨脸边的墙壁。
“谢谢......”“狼”仰面笑了起来,眸中的阴郁和纯粹混起来并不真实,西亚安慌了神,枪管散着馀热,手部却如此冰凉。红色光点聚焦在裸露的手部,其机械表皮上明晃晃的人类图腾如此惹眼,如此刺目。
紧接着,数朵火花在金属上绽开,充作瞳孔的光镜惊惧地骤缩,看自己的手在耀眼中破碎,跌落。
“你......”“对不起。”那只金属的眼中竟有怜悯与悲伤,他伸出手,掌心却是虚无,捉不住什么。
他听见狱友绝望愤怒的嘶吼,听到双手在电击栏杆上滋滋地受罪。
他们怎会接受,他们怎敢接受?这个率领人类走向希望,充当领袖之一的德高望重的“人”,居然是不折不扣的机械?!到头来,人类还只能充当这种“机械败类”的麾下吗?永远到不了顶端,永远回不到属于他们的位置?
江烨隔着囚笼向西亚安伸出手,对老友做最后的道别。
“再见。”
随后,头颅被击穿,两人直挺挺地倒在地上,迷糊间,西亚安看见那只黑色的眼中,滑过了狡黠的神情。
他在想什么?
印象中那样完整的江烨顷刻间被砸至粉碎,一片连着一片,就好像破败的拼图。记忆里所有对他的形象全盘崩塌,他终于意识到江烨是个受基因篡改的可怜人,并非那种痴傻羔羊的出身。
比起羔羊,他更像披着羊皮的狼。那双黑色雨花石一样的眼睛并非友善,像狐狸,像狼,没有一丝食草动物该有的韵味。
他骨子深处本就是一匹野狼,被篡改后心生怨恨的狼。
等西亚安再次醒来,自己正被某个人拖行着,身下的冻土恐是将表皮磨损掉大半,可拖着他的人毫不在意,只是一昧地带着他前行。终于到一颗化作冰雕的枯树下,他被放开了。视野中闯入那张熟悉的腐烂的脸庞,金属眼球和另一只乌黑一同带上笑意,他的嘴一开一合,说:“你自由了。”
“你成为人类了。”话音刚落,一阵风雪刮来把他埋在其下,白发的青年也失了踪影。这雪像棺材一样,好冷好冷,又带着从海里染上的腐烂与侵蚀,开始啃咬他的人造皮肤。
江烨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在这里,心里是说不出来的畅快,重重的大石在霎时间落地,一下把心脏砸回了平静的姿态。
好久,好久没有过这样放松的时间了。没怎么搭理过的长发变得潦草杂乱,刘海遮掩下那双眼睛变得越发瘆人,只有腐烂的半张血肉明晃晃地暴露在外,张扬地说出他荒唐但是幸存的故事。
眼前破败的废墟仍旧伫立着,在险恶的环境下证明人类的存在。他慢慢走了进去,这里莫名其妙的熟悉让他胆战心惊,脚步也放缓下来,生怕踩响什么招来棘手的麻烦。
可麻烦没撞到,撞到了许久以前的悲哀。
他伫立在那儿,胸口惊恐地起伏,脸色煞白,红色愈发明显,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的恐惧与质疑,就连清瘦的身体也在肥大的改装过后方便行动的拘束服下微微颤抖,害怕到了极致。
在小巷的角落,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一具幼小的尸体,同样是白发,同样是尖牙,两只小手紧紧抓着枪支不放,蜷缩在那儿,想要汲取那么一星半点又可有可无的温暖。可因为枪支后坐力和他错误的持枪姿势,身体上已经出现了明显的淤青,透过单薄的衣物显露着,刺眼。
那是……我吗?江烨走上前,拔出□□,撑开少年的眼皮,把手指伸入完全冻僵的口中。
每一个他身上所拥有的他身上也一样拥有,但他本人就“完好无损”地站在这,怎么会在多年前不清不楚地在这种无名小巷里死去呢?
除非……他想到了另一种几乎不可能的可能性,看向原先斯提克斯生命科学研究基地的地址。
我早就死了?那现在的我,并不是我,只是我的克隆体吗?
他想起了培育仓中的残肢断臂。
那我又是谁,江烨就缩在这儿死在这儿,我又是谁?他再也分不清了,跌坐在雪地里,直勾勾地看着被他抠到面目全非的冰尸。
这真的是我吗?我没在做梦吧。思绪越缠越混乱,被大脑纠缠着擡手,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原先白白净净的皮肤敏感得发红,跳跃着疼痛。
看来是醒的,江烨盯着自己发麻的掌心,这才清醒下来。
也是,一个小孩怎么可能举起那么重的枪还能正中要害,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