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找出那神秘人身份的意图。
烛火摇曳,外面风声呼啸。
这一夜,秦刈又做梦了。
在流沙坡晃眼的光晕与阵阵吹来的风沙中,听到北地特有的猛烈风声,他轻盈地好似棉絮,要一直飘到楚国王宫中去。
风声里传来歌乐声,秦刈在梦中凝神细听,是楚地的曲子。
“…..抚长剑兮玉珥,璆锵鸣兮琳琅;瑶席兮玉瑱,盍将把兮琼芳……灵偃蹇兮姣服,芳菲菲兮满堂。1”
巫师身着彩服翩翩起舞,满室兰芳。
是屈子的祭祀词。
梦很短,秦刈很快醒来了,外面风声依旧呼啸不止,他将头埋进掌心中,被一种莫名的恐慌席卷。
半响,他推推身边人,漆黑的眼睛盯住尚处于迷蒙中的温姬,低低问她,“阿裳,你会永远伴在我身边吗?”
处于沈沈睡意中的温云裳被吵醒,勉强睁开眼皮,气恼不已,又是太子刈!可片刻后,她回味过这个问题来,便呆怔住了。
永远?太子刈居然还信这个词。
她有些感到好笑,可太子刈眼中烧灼着一种寒冷的火焰,似是无情的,可温云裳却看见了冰晶般的脆弱。
于是,她难得起了怜惜之意,柔婉地笑起来,伏在他肩上,轻声应道,“会啊。”
不够,并不够。
哪里都刮着寒冷的风,只有这处小小的床榻是暖热的,秦刈希翼着更多的安抚,以驱逐那些半夜摸爬在心间的东西。
温姬的声音在他耳边又恰到好处地响起,“有一句酸诗想要念给殿下听……”昏沈的夜里,她的语调是低的,是幽微而奇异的,更是温柔的,“瑶台高筑,碎玉酒池将溢,宫灯楼阙无数。”
温云裳发出一声笑,仰脸看他,“何不扬美人衣袖,何不长乐哉?”
和缓温柔的夜里,秦刈听出来了,这是温姬自己作的瞎诗。
可他也笑了起来。
温姬还在絮絮低语,“殿下记得那些灯火吗?烛台,宫灯,不归是什么,总是会灭的,可是啊……”
温姬突然不说话了,看着他的眼睛里像是揽尽了世上的一切光灿之物。秦刈也不必她再言语,他知道那些未尽的话语。
在心安处,一个没有华服与妆扮的素容美人,寒风猎猎作响,飘散的广袖兜头兜脑地遮盖他。
一切都似迷蒙的幻象,可那又何妨呢?
他吻上了怀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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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得知她们即将要随同辎重队伍换道行军的消息时,温云裳和婢女们正在医治病倒兵士的帐篷里帮忙。
医者的数量实在太少了,光是熬药再分发的人手都不够。而兵士们需要养精蓄锐,等待第二天的轻装疾行。
温云裳错眼间又看到了楚澜。
想必她被太子刈警告过,眼神里不善的意味都隐藏了许多。可温云裳却不能不警惕,谁知道这人会不会再次起了杀心。
鱼游儿也知道两人不对付,悄悄问道,“女郎,她也要和我们一起吗?”
温云裳蹙起眉,是啊,这次没了太子刈在身边,楚澜岂不是更加肆无忌惮?
这时,又一个兵士被送了进来,帐篷里出出进进的。
温云裳走出去,思虑万千,按说,李长淮也该来找自己了,现在既然要兵分两路,岂不是自己走掉的最好时机吗?
天还大亮着,温云裳只能告诫自己再耐心一点,再谨慎一点。
到了晚上,太子刈事忙,恐怕要连夜与将领们议事,温云裳便找了个收拾衣物的借口,回了自己的帐篷。
也幸好太子刈已经不再防备她了,守卫都被撤掉大半。可以说,他将自己的一个秘密存放在温云裳那儿,连同他的半颗心。
夜黑得如浓墨一般,等营地里都寂静下来的时候,温云裳听到帐篷外传来些许的动静,她本就没睡,立时便站起来。
果然听到李长淮试探般的轻唤,“阿媦?”
“你来了。”
借着桌上的烛火,温云裳看清了李长淮的神色,他好像从在吴宫里见到她起,就总是一副愧疚不已的神色。
温云裳心中有些感到嗤笑,又有些利用他的矛盾不安,半响,才出声问道,“我何时能走?”
“等辎重的队伍行上三日,离大军远了,约莫丑时我便来接你。”接着,李长淮补充道,“到时候,我就不能跟着你了。”
“但是你放心,我会派人护送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