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剪
祖央/文
将近大半月后,临近齐国边界的安槐镇。
一处不大的宅院被绿树碧草遮掩着,墙头还攀爬着藤曼和几朵鲜艳的花。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轻微的碗筷相撞声,片刻后,就连这声音也没有了。
“女郎,再用些吧?”
“不了,收拾吧。”
鱼游儿看着温姬日渐苍白的脸,嘴唇嗫嚅,待要再劝几句,衣袖却被身旁的阿拂隐蔽地扯了一下。
两人视线下移,不约而同地看向温姬近来越发纤细的腰身,本是合身的衣裳都显得空荡了起来,活似一阵风就要吹走了。
温云裳在侍弄一盆兰草,并没有注意到婢女们的小动作,眉眼是一贯的平静,不知在想些什么。
鱼游儿最终还是止住话,上前收拾碗碟,默默退了下去,只留下阿拂伴在温姬身侧。
那一夜的事情几个婢女都不甚清楚,温姬闭口不言,她们只能胡乱猜想,不敢多加询问。
阿拂掐着手指抡算,自被看守着来此地住下,眨眼间已有一月了,殿下未曾传来一丁点消息,更遑论见面。
听闻大军已经开始攻齐了。
有关战事的消息传得飞快,负责采买的婆子从后门递送蔬果肉食的时候,偶尔会和厨房里帮忙的婢女闲嗑牙。
半月前,大军从齐国边境的薄弱关隘攻起,直取沙城。
几股流民都逃窜到了安槐镇来,犯了不少事,幸好这宅子暗地里安插着不少守卫,才安稳至今。
阿拂回过神,看见温姬坐在了梳妆镜前,不敢耽误地跟上去,找出常用的钗环给她绾发。
太阳晒得暖呼呼的,阿拂的巧手穿梭在乌黑的头发里,边闲话道,“女郎,听说卫国人制的兵器神气极了,那机弩大得很,专克大军的千梯攻城术。”
“也不知这一仗是输是赢。”
大军北上以来的第一役赢得漂亮,士气大振。
随后的进攻倒是艰险起来,卫国人制造的武器的确精妙,尤其是可在城墙上发动的重型机弩,能够一次装载千支精铁箭矢,让秦郑两国的兵士吃了不小的亏。
听了这话,坐在凳子上的温云裳眼睛轻轻眨了眨,似是水波流动,让镜子里的美人一下子多了几分鲜活气。
身后,阿拂抿嘴笑了,她就知道,女郎想听外面的消息。
-
是夜,从没有打开过的院子前门突然被叩响了。
坐在榻上看书的温云裳,还有正在挑亮灯芯的婢女们,都怔住了。外面守卫重重,能叩门的,一定是殿下派来的人,或者,许是殿下亲自来了……
明亮的烛火下,温云裳翻了一页书,没有说话。
她与太子刈已是相当于撕破脸了,那些恭敬温婉也自然不必再装,可婢女们不能不怕。
更何况,敲门只是一种礼貌的示意而已。想到这儿,温云裳思绪顿了一下,擡起眼,出声道,“去开门吧。”
靠门边最近的是天水儿,听后,忙小跑着去了。
黑夜冥迷,镇子上传来一阵阵的犬吠声,门阀被卸下,厚重的大门“吱呀”一声徐徐打开了。
“温女郎呢?”是太子随从,阿征的声音。
天水儿磕磕绊绊,“在……在屋内。”
秦刈风尘仆仆,却不着急进去。他环顾一圈这堪称狭小的宅院,只正屋里亮着灯火,片刻后才冷哼道,“倒是好大的架势。”
天水儿的身子轻微的抖了抖。
几步之遥的功夫,太子刈大步踏进屋内时,黑色的衣角拂过门槛。
“殿下。”
“殿下。”婢女们不敢多看,齐齐下跪行礼。
秦刈面色却愈加难看起来。
桌案前,温姬低着头,眉目安宁,居然既不行礼,也不正眼看他。
屋子里气氛凝滞,婢女们更是屏息凝神。
秦刈不想让自己显露出过多的情绪,勉强按捺怒意,搁下佩剑,又脱去赶路时变得不甚干净的外衣,转身沐浴去了。
温云裳看着他的背影,不明白太子刈为何还要来。不杀自己,也没有旁的处置,难道就要这样关着自己吗?
她合上书,细看窗外的天色,已经差不多到了平日里的入寝时分,于是卸去钗环,自自然然地到床榻上安睡去了。
约莫一刻钟后,温云裳背着身,听到穿着木屐的脚步声缓缓迫近。
“啪嗒,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