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座
阿征将公子州带了进来。
见到秦刈,公子州神色很平静,像是对窃取秦国太子之位,甚至在几日后还要称王的他毫无怨愤之意。
他脊背挺直,眉眼间隐有傲气,一直走到秦刈面前,也不曾行礼。
一阶下之囚而已,阿征刚想上前斥责。秦刈擡擡手,示意他退下。
公子州见状,唇边不由得流露出一丝讽笑。
他自出生起,就是秦国金尊玉贵的太子殿下,从没想过有这么一天,自己会失去一切,甚至沦落到阶下囚的地步。
他在一片颓唐中又忍不住想起往事。他失踪至今,差不多已经有七年了。
当公子州的名字渐渐消失在百姓口中时,是秦刈代替他,带领着秦军走向一场场胜利。
当他狼狈地在外躲躲藏藏,想见父王母妃却一步都不敢踏入秦地时,宫中的仆从们正对秦刈山呼“恭迎太子殿下”。
这一切都荒唐的令他愤怒。
这些年,他在外出逃,将所有希望寄托于寻找能将秦刈一击毙命的破绽上面。
老天有眼,他如愿找到了。
可它来的太迟了,大秦的空壳之下,千丝万缕的根系皆握在秦刈手中。
所谓的真相,不过是蚍蜉撼树。
一个半月前,当温姬消失,秦刈安然从函水山回来时,就意味着他的谋划彻底落空了。
想到这儿,公子州不由得苦笑。郑纬败得离奇,让他多年苦心,一朝付之东流。
秦刈不是手软之人,一回来,就下令将他关押,胁迫父王让位。
这场变故快如闪电,在宫外百姓还没有听见风声的时候,就消弭的不见一丝痕迹。
秦刈真是好手段啊。
一个不知名姓,不知来历的人,居然能够走到这一步。想必此刻他心中一定很得意吧?
公子州看向秦刈的眼睛。
两人对视。
诸王炽热的权欲和暗处虚无的命运操控着这场绵亘两代的战争,鲜血一日没有流尽,战争就一日不会停止。
父辈间的仇恨早已让他们在冥冥中形成身份上的天然对立。
只是公子州不知道而已。
秦刈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他大约知道公子州在想什么,不欲与他废话,直问道,“你要见本殿,何事?”
“我来与你做一桩交易。”
秦刈听后,感到颇有兴致地问道,“你?你如今还有什么东西能拿出来和本殿交易?”
公子州咬牙,“几日后的登基大典,我可以出面,为你落实身份,从此永诀后患。”
“以后也绝不与你为敌。”
按照惯例,每一任秦王登基,都得有王室亲属为其在典礼上奉词,代表宗室认同王上的正统血脉,支持其承继王位。
秦刈却不免笑了,不怎么感兴趣地问道,“条件呢?”
“将父王和母后交给我,我带着他们远离秦国,从此再不踏入一步。”
真不知道秦王是如何教导公子州的,这么多年在外吃尽苦头,还是这般天真。秦刈不想再废话,“你觉得,这桩交易对我来说,值吗?”
若是一个半月前,他还会考虑考虑。如今,名义上因体弱退位的老秦王被暗中囚禁,朝堂掌握在他手中,
“谣言”会在绝对的实力下化作湮粉,秦刈哪里会在意大典上有没有宗室之人承认他的身份。公子州的这番筹码对他来说简直是无足轻重。
公子州犹如被泼了一盆冷水,他擡起眼,和鸠占鹊巢的秦刈对视,心中再度涌起愤怒却极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片刻后,他带着几分笃定的意味,“那李相邦的分量呢?值吗?”
……
直到掌灯时分,公子州才从太子寝宫离开。
离开之际,他馀光扫到殿中显眼处摆放着的礼服和冕冠等物。
公子州不由得顿住脚步。
成王败寇。
也许多年前他在战场上被秦刈的势力暗中谋害,从马上跌落时,就已经彻底输了。接着这么多年他苦苦追寻真相,也不过是一败再败。
他知道没有答案,可最终还是忍不住回过头问,“你究竟是谁?”
殿中,秦刈被昏黑的光影笼罩,淡声道,“不过是一报还一报。”
秦国当年带领诸国围攻楚国时,会想象到今日吗?
亡楚苟活下来的公子楚毓,即将成为大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