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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心

负心

温家所在的巷子,名叫桂花巷,得名于那颗生长在最里面,她家紧挨着的高大桂花树。

一到秋天,桂花树的枝叶间会开满淡黄色的簇状小花,清新淡雅的香味能飘满整条巷子的人家。

夜里,桂花巷彻底安静下来。

温家院子里的积雪已经被温父——温添清扫干净,屋檐正滴滴答答地落着消融的冰水。

小院并不大,一正屋两偏房,侧厢还有竈房和杂物间,三口人住在里面算是绰绰有馀。

温氏夫妻住着正房,温云裳住着东偏房,至于西偏房则是给未归的大女儿温如鬓留的。

已是子时,正屋里的灯却还亮着。

李荣兰坐在床边忧愁叹声,“你下午出去打听到了没?”

她身旁,温添正在打点自家的财物,一角银子一角银子地数好了,再拿布厚厚裹了藏到床底下。

李荣兰一瞪眼睛,看见他那股子数钱的劲就来气,但自从遭了战乱,温添就多了这么个毛病。

她又推了温添一把,“你倒是说个话,打听着了没?”

温添年约四十多岁,眉目温和,下巴上蓄着短短的胡须,此刻他避着妻子视线,壮着胆子直接回道,“我就没打听!”

说完,就利索地脱衣上床,准备睡觉。

李荣兰急了,怒道,“姓温的,你什么意思?”

温添背着身,也不理她,李荣兰想到心头的担忧,不由得气闷地哭起来。

原来,自小女儿阿媦回来,李荣兰便一直操心着她的终身大事,可这都一年多了,阿媦也没有甚么想法。

李荣兰疑心她是吃了什么苦头,不然以前只会痴缠卖乖的女儿,怎么就一下子大变了性子。

可阿媦对从前发生的事情闭口不提,使她也无从下手。

终于,前些日子,李荣兰听人说,见阿媦和一位姓唐的公子有所往来,她便让温父出去打听打听,不然这心中总是放心不下。

谁知晚上回来,他却这番言语。

想到这儿,李荣兰怒上心头,高声道,“温添福!”

听到这个名字,温添一下子就坐起来了。

这温添福是他的原名,二十馀年前小女儿出生后,温家时来运转,陡然乍富,他嫌弃这名字土气,硬是改成了温添。

是故,平日里不爱听人唤这原名。

见妻子不罢休的样子,温添只好皱眉劝道,“荣兰,你着急有什么用?阿媦是个有主意的,你非得插一脚不成?”

“说的倒是轻巧,你这也不急,那也不急。”李荣兰斥道,“如鬓还没找着,阿媦的婚事也没个着落,两个女儿没一个如意的。”

“你这当爹的只关心你那床底下的东西,我这当娘的,能不着急吗?”

“咱们老了,这些日子我生病,家里生意全靠阿媦一个人撑着。”

“以后万一有个什么呢,能放心地走吗?”

温添被妻子数落着,也沈默了。

“行了,明日我便去打听。”

李荣兰一听,也不絮叨了,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两人这才吹熄蜡烛,歇下了。

·

东偏房里,温云裳也睡不着,今日发生了这样的事,她看着窗外的月光,耳朵里是屋檐“啪嗒啪嗒”的滴水声。

这种故人相见的局面,其实她也想过,但又抱着侥幸心理,觉得自己于秦刈来说实在微不足道,也实在不值当他耗费心力,在茫茫人海中寻找。

再说,函水山一事后,他们已经两清了,他还来找她做什么呢?

月色为床榻铺上朦胧的白纱。

温云裳侧躺着苦思冥想,试图以平日里给铺子记账的方式,来一笔一笔地梳理她和秦刈之间的事情。

许久后,她最终迟缓地认为,如果非要说有什么对不住的,也就只有她在最后欺骗了秦刈。

自己不仅没死,还好好的来到了大周,和父母团聚,过上了自己想要的,也本该过着的生活。

但这又有什么错呢?

温云裳想不通秦刈为什么一副寻债的模样,好像自己是个“负心汉”似的。

负心汉?

温云裳被这顶自己给自己扣上来的帽子惊了惊。

这也太高估她了,她有什么本事能把这位秦王的情感玩弄于掌心呢?

不可否认,在很久之前秦刈将剑架上她脖颈时,她确实曾有过这样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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