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乡来的小商户来说,太过招摇了,散些积存的衣物,倒是不打紧的。
温云裳想了想,又道,“我记得,库房里不是还有去岁留下的棉花吗?赶制些冬衣,不用多好看,暖和就成。”
“时间紧,能做几件便做几件吧。”不论多少,总是份心意。
“是。”副掌柜应声,眼中也不由得露出钦佩。
而温云裳犹豫一瞬,又道,“此事……做得隐蔽些。”
旁的大财商如今还没甚么动静,总不好流露出风声,让自己这小铺子抢了风头。
副掌柜连忙点头应了。
这事情处置完,紧接着,温云裳又忙着筹算近日来哪种式样的衣服最走俏,忙着检算今日的账本。
这般忙碌中,身体上逐渐感到疲惫,心却渐渐安定下来。
这几日,她其实心底总有些不安的意味,秦刈是个变数,他来了就意味着平静的生活会被打破。
然而此刻,温云裳的手在墨香味的账本纸张上抚过,却感到有一种力量充盈在心中。
她想,其实自己无需畏惧什么的。
当初身无长物,毫无依仗时,她都敢同秦刈针锋相对,高声怒调,敢从他身边千方百计逃开,孤身一人来到大周,此刻只不过是见面而已。
至于以后会怎么样,何需畏惧尚未发生的事情呢?
就这样,时间倏忽而过,转眼间铺子里的客人越发稀少,到了傍晚该关铺子的时候了。
一个绣娘打招呼道,“温掌柜,我今日可否得提前走一会子。”
“明日便是祭神节了,得提前去买些东西给家里备着。”
祭神节,大周特有的节日,据说是通过参拜巫神来祈福,和周地巫的背景息息相关,在大周百姓心中,是十分神圣而尊崇的。
温云裳一经提醒,才想起此事来,连忙道,“好,快去吧,别耽误了。”
那绣娘笑笑,道谢后走了。
温云裳想了想,也让其他人都先走了。
副掌柜因为同她一样,并非周国人,于是留了下来,她道,“温掌柜,咱们也走吧,我来关铺子。”
“好。”温云裳答应一声。
她一面收着桌上的东西,一面琢磨着,自家虽然不过这祭神节,可毕竟是个节日,不若买些食材吃锅子吧,冬日里吃既暖和又热闹。
然而她想到这场景,心下又有些黯然,这种时候,要是姐姐在就好了。
先前的信传过去也许久了,姐姐若是收到了,那这个时候自己也该收到回信了。
就怕万一姐姐搬了地方,没收到信件……
这时,温云裳听见副掌柜道,“哎客官,不好意思,要关门了。”
“您改日再来吧。”
“哎,客官……”
闻言,温云裳侧目去看,却见门边站着的居然是秦刈。
他的气势与这小铺子格格不入,站在门边就像是贵人踏入鄙陋之地。
尤其是秦刈今日好像颇为精细地打扮了一番,金质玉相,像把发光吸人的夜明珠放到黑暗中,咄咄迫人眼球。
温云裳莫名觉得,得用“蓬荜生辉”这个词来形容此种情境,下一刻,却见秦刈朝她的方向直勾勾看来,眼神锐利。
温云裳连忙甩开脑中荒唐的比喻,什么蓬荜生辉,抛开身份容貌,秦刈简直就像个烦人精。
此刻,在秦刈专注的凝视下,她不得不起身走到门边。
“秦……”温云裳顿一下,“您怎么来了?”
许是她扶着门的动作像极了昨日把秦刈关在门外的前兆。
只见本来神色冷峻高傲,派头十足的秦刈,面色瞬间闪过紧张,右手也忽地扶上门板,发出“啪”的一声响。
温云裳被吓了一跳,眼中也不由得闪过惊讶。
这是在做什么?
见状,秦刈面色不变,心内却懊悔不已,对自己的表现又怒又气,本来打好的草稿也全忘光了。
他急慌慌的,底牌全亮地问道,“你在找你姐姐的下落吗?”
“我知道。”
温云裳楞住了。
这时,又见秦刈缓和片刻,嘴角重新噙起笑容,瞳孔里闪着漆黑深邃的光,像是胸有成竹一般,“明日陪我去逛大周的祭神节,我便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