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刈应该不爱凑这些热闹,温云裳转头准备去别处寻。
然而她刚走了没几步,秦刈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忽然出现在她背后。
“阿裳。”
大半夜的,温云裳吃了一惊,转身过去就看到秦刈勾着唇,冲她摇了摇手中的河灯,以眼神指向河畔边放灯的男女,道,“我们也去放一盏吧。”
放灯?温云裳眼中涌现出些许惊讶,对秦刈突如其来的举动。
这位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天潢贵胄何时变得这样有眼色?难道是刚刚见此处别的郎君这样做学来的。
正惊奇,又听见秦刈道,“罢了,这盏灯还是你替我放吧,至于祝福什么的……”他凝神细想,竟有些为难起来。
半响后才自顾自道,“也劳烦阿裳仔细想想。”
……人果然变得了表象,变不了底色,就如秦刈,性子还是这般可恶。
也是直到这时温云裳才恍然大悟,想必秦刈直到遇到她时都是个童男子,该是凭自己本事做到的。
她瞧着他愉悦的模样,一时无话可说,又对自己这一夜的胡乱猜疑感到羞窘。
也许真是自己想岔了。
就算秦刈之前是真的喜欢上了她,在函水山时表露心意的话也都是真的。
可时间毕竟已经过去一年多,秦刈称王后,听说诸国给他送美的人多的很,自己欺骗他的感情,一心想逃,在他心里该是个不识擡举的女子,又经历时间消磨,再多的情意也该散去了。
秦刈此行,说不准就是不甘心,故意来戏弄她。
可南北相距千里之遥,费尽心机找出一个名义上死掉的人,这阵仗,若说是那点子不甘心作祟,是不是有些太过了。
“阿裳,你在想什么?”秦刈这时又发问,“还不快去?”
温云裳只好压下心里的种种念头,哪怕心内腹诽不已,面上却还露出一个笑来,温声细语道,“好。”
她还没从秦刈这听到姐姐的消息呢,可不能前功尽弃。
从岸边到河水处,修建着几层石梯。
温云裳便一手提着裙子,一手拿着灯慢慢走到水边。
秦刈像是怕她忘记,站在台阶上出声提醒道,“记得许下祝福。”
温云裳看看周边的成双成对放灯的男女,只觉得自己牙疼,恶声回应道,“知道了。”
真是可恶啊,秦刈!
她按照他的话开始点灯,等河灯晃晃悠悠地飘向河中央后,闭上双眼许愿。
而秦刈站在岸边,一动不动地看她低着头,神色认真地合掌,在月色和水色辉映中,碧绿色的裙摆像开合的荷叶,而她是水中冒出来的貌美妖怪,专以圣洁温暖的样子勾引藏匿在黑暗中,因沾满血腥而不得解救的孤寂灵魂。
温姬,温姬。
“好了!”
等秦刈回过神,温云裳已经走到他面前,他立时掩藏住那一瞬间离奇的想法,问道,“你许了什么祝福?”
“祝你朝政稳固,国泰民安呀!”温云裳唇边带笑,反问道,“你不喜欢吗?”
话落,就见秦刈眼中似乎有些失望之色。
秦刈看着她无辜的神色,扯扯唇角。算了,勉强是将去岁缺失的祝福补回来了。
紧接着,他将手中一物递出去,“这个,奖赏你的。”
温云裳接过来,是个兔子样的糖人,许是秦刈刚刚和河灯一起买的,已经有些化了。
秦刈见她拿着不吃,紧紧盯着她,颇有暗示意味地说道,“这可是我亲手买的。”
闻言,温云裳不由得呆了呆,是亲手买的,又不是亲手做的,缘何说得这样理直气壮。
她朝他看去,见他眉眼间依旧是那副锋利中混杂着高傲的神色,然而此言语着实有些幼稚和无赖。
温云裳忍不住就笑了,且不知怎么,经过这一夜倒彻底不再惧怕他了,感觉回到了最初和他相遇的时候。
那时她胆子还很小,担惊受怕地被他纳了后,心中也觉得真是奇怪,一国太子殿下,脾气居然那样好。
虽冷着脸,却会夸赞她长得好看,许她在吴宫里自自在在地走来走去,不用守什么规矩。初时被那个郑妃派来的大婢暗地里欺压,到在花园里被郑纬轻薄,再到白女郎在她寝殿里中毒……
他总是站在自己身边,替自己出气,无一例外。
如今想来,这些事都恍若隔世了,蒙着层纱似的,被后来的种种恐惧和憎恶遮蔽,心尖上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