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缡
近来隐隐有传言,说当今秦王并不是老秦王的亲生子嗣,甚至都不是秦国人。
说这话的人,第二天就消失了,这些似真似假的话就渐渐消弭下去。
毕竟如今王权稳固,国泰民安,最怕动乱的百姓哪里有什么不满足的,至于秦王是谁,又和他们普通老百姓有什么干系呢?
而朝堂之上,大臣们争辩不休后终于敲定了一桩新事宜。
现今雍都繁华安稳,涌入的外来人口都挤满了,还有许多人依旧往这里赶来,有擅各种技艺的工匠,也有许多擅做生意的商人,纷纷来此寻找新的机遇。
这些人大多是有些财力能力的他国遗民,不然也到不了雍都,为安抚人心,当然要安置,安置到何处呢?
朝臣你一言我一嘴,直到有大臣提到了楚国。
偌大殿堂上不免一静,原因是前些日子秦王曾提过要派人手去重建楚地,因过于耗费人力财力,又怕得力不讨好,朝中没有多少大臣支持。
秦王还因此事动过怒。
此刻提议的大臣看起来十分年轻,有一腔义士之勇。
他旧事重提,大胆扬声道,“列位都知道,围楚之战后作为落败国,楚地的赋税一直很高,还要不停挖矿作为供奉,楚人想尽办法外逃,人渐渐都流空了,土地也逐渐荒芜。
如今,既然当年一同参与围剿的诸国都已不成威胁,楚地就算是秦国的属地,自然不能再让这种状况放任下去。”
“依臣看来,不若减免楚地的赋税,彻底收编楚国人为大秦的子民。
再许下种种好处,让挤在雍都里的有志之士去建设废楚之地,也是为我大秦出力!这样也无需朝中出人出力。”
正有年迈大臣觉得不妥,想要站出来驳斥,一只脚还没移出来,就见朝堂上不少臣子像真觉得这法子特别好,纷纷道,“这提议不错!”
“是啊,一举两得!”
年迈大臣楞了楞,两只眼不由得向高坐于王座上的年轻秦王窥去,见其唇边隐有一丝笑意。
他像是意识到什么,又不着痕迹地将脚落回原地。
......
天色已晚,温宅已陷入沈寂。
温云裳为准备大婚忙碌半日后,一不小心,支着胳膊在案桌上睡了过去。
夜风拂动她耳边的碎发,平白扰人睡意,这时忽感身边有人替她将发丝抚到耳后,温云裳这才睡得更沈。
不知过了多久,一觉醒来,就见秦刈正坐在闺房之中的小塌上看书。
温云裳刚睡醒有些傻眼,坐起来问道,“明日便要举行大婚,你翻我家墙头做什么?”
秦刈眉梢一挑,翻了一页书后,一本正经道,“自然是怕你明日大婚害怕。”
温云裳看着他故作自然的表情,颇为好笑,“该不会是怕我悔婚逃走吧。”
“......怎么会。”秦刈干咳一声,手上忙乱地又向后翻一页。
温云裳也不拆穿,起身慢步走到他身边,擡起他的脸摸了摸,“那你跑来做什么?真的没事?”
秦刈垂了垂眸,半晌却将手中的书合上放下,慢慢抱住了他。
“怎么了?”温云裳双眸闪过惊讶。
秦刈低声道,“今日朝堂议事,楚国的遗民……终于能够恢覆原本的地位,不再遭受它国的肆意欺压,不再需要一生下来就想着逃离。”
今日这一局在许多人看来,只是秦王借着小小臣子的提议,对秦国去旧革弊的一步先棋。但很少有人知道秦刈和跟随他的楚国人,多年的筹谋和征战都只是为了今日。
一场狸猫换太子之计,当年稚弱无依的孩童长大成人,终于完成覆仇拯救楚国。
温云裳低声道,“这是好事。”
“是好事,但是......”秦刈的声音也愈加低下去,他将温云裳抱得很紧,看不清神情,“过去追随我的有许多楚国人,现在往殿堂上瞧,却没有几个旧面孔了。
不仅如此,从此以后作为附属就再也没有楚国,也没有楚毓了,不会有人知道……”
如同过去的楚国会消失在历史长河中一般,死去的人会化为无人知晓的尘土,楚毓的身世也会永永远远地沈下去,失去姓名,永远顶着仇人之子的身份活着。
温云裳在这一刻感觉到同样的沈重,她擡起手回抱他,“楚毓,我知道,我记得。”
秦刈不再说话,只是将她抱得更紧。
“刈,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