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止。”温云裳退开一步,温柔道,“你看,不论你是楚毓还是秦刈,你都做到了。”
秦刈望着眼前人心上人,看到她乌鸦鸦的黑发,长而密的羽睫。
转眼几年过去,他不再是初识时那个莽撞而傲气的不得了的太子刈了。
“你说的对。”他一时间也释然了,转而道,“阿裳,我今日坐在殿中理事,想到我们就要成婚了,心里忽而好高兴。”
温云裳明知故问逗他道,“高兴什么?”
秦刈望着她,眼睛微弯道,“想到你还活着,愿意回到我身边来,我们两个……终于要过一辈子了。”
......
时至初春,鸟雀衔着枝叶开始在千家万户的房檐上筑巢。
帝后大婚的日子由钦天监选了又选,最终拟定的日期不仅星象大吉,天气也风柔日暖。
卯时,破晓时分。
常年安静的秦宫早已有条不紊地运转起来,宫人们开始走动忙碌,帝后大婚的喜气蔓延在每一个角落。
帝后大婚乃一国大事,自然规模浩大,注重礼仪。
温云裳当日很早就起床,着凤冠霞披,一切都装扮好后,册封王后的诏书就到了。
亲结其缡,九十其仪。
李容兰强忍不舍,按照仪式将手中早已备好的罗缨系在温云裳腰间,这便意味着她的女儿今日要踏过这道门去往别处了。
温云裳同样恋恋不舍,回握母亲和姐姐的手之后,她手握玉如意,乘着凤舆被一路护送入宫。
往日繁华热闹的街道两旁都有守卫林立。
进入宫廷,独自踏过长长的甬道,隔着眼前华美的凤冠珠帘也能感觉到阳光炽盛,晒到脸上让人头晕眼花,哪里也没有灰暗,是一种能够令人晕眩的幸福。
在臣子们中间,她看到很多熟悉的脸庞,脸上有了伤疤的赵子风丶站在他身旁的陈渚丶愈加年迈的魏夫子......
还有温和望向她的李长淮。
温云裳看向不远的前方,宫殿外的百层台阶前,秦刈正站在那里等候着她,眉眼含笑。
片刻恍惚之后,温云裳这时才生出一些真实感,她是真的要成为这个男人的妻子,整个大秦的王后。
“我可以吗?阿温。”
温云裳在心内自语,然而耳畔仿佛真的传来阿温的回答,她轻轻说,“你可以的。”
作为大秦的王后,她要学的当然还有很多,可这一切的前提,她已然拥有了,那就是,一颗无畏的心。
而秦刈也同样望着朝他一步步走来的王后,脑海中浮现两人相识相知相爱的一幕幕画面,唇角勾起,神情渐渐放松下来。
阿裳,在很多年前走上这条路的时候,我便知道自己背负的责任,遇到谋杀丶流血丶背叛......的时候,我从不曾想过放弃,就此止步。
我爱惜自己的性命,因为不敢不爱惜。
然而在你的性命遭遇危险时,那一刻我荒唐地想,愿意用我的性命去替换你,不顾一切沈重的责任,接受唾骂,做一个可耻的背叛者。
我就此知晓我爱你。
你呢,你愿意吗?将我们一生从此刻开始,永远缠绕。
长长的宫道,迈过最后一段路,温云裳的手就要交付到秦刈手中,众目睽睽之下,秦刈却没有顾忌礼仪地朝她大步走来,向她伸出手。
温云裳楞了一下,唇边露出微笑。
秦刈,我做过一个梦,很长很长,梦里面我们并不认识,幸好,我及时醒来了,及时遇到你。
也许有一天,我会把那个梦的故事讲给你听,关于阿温,关于死亡和重新来过。
多么奇妙啊,我们两个各自拥有一个秘密,彼此介入对方的轨迹,也许早在很久以前,我们的命运就早已缠绕为一体。
直到今日,一场结合,爱裹挟着泼天的权欲,温云裳知道,即便战乱过去了,他和她能做的事还有很多。
两人的手终于牵在一起,他牵着她往高高的宫殿上走去,日光下他们的背影在古老的宫廷地面上重叠,好似浑然一体。
……
同年,郑国废太子郑玮自缢而死,身边的大巫,巫咸也随后被处死。
于是,巫咸曾预言过的秦王横扫六合成为一个不真不假的传言,剩下的各国摩擦不断,历史还在向前推进着,每个人都只是车轮下的泥土。
乱世也许不会在历史的篇章中终结,人间温情却恒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