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萤微微睁开眼,她觉得头痛欲裂,觉得眼前很昏暗,觉得一切都是陌生的,却也是熟悉的,她强忍着痛感偏过头,看到了背对着自己在烛火映照下翻书的卫怀栾。
宫萤凝视了他许久,慢慢从床上坐起来。
她像是做了一场梦,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她变成了一个丑八怪,她忘记了所有人,所有事,她甚至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梦里她的脸被人毁掉了。
宫萤顺着梦中的记忆,慢慢伸手摸上自己的脸颊,一阵清晰的不平整感一下子将她从昏沉中惊醒。
那不是梦,那是真的,她什么都想起来了。
放纸鸢是真的,被割伤了脸也是真的。
宫萤把步伐放的很轻很慢,她走到卫怀栾的正面,看到他一手撑着额头,原来已经睡着了。桌上放的是一本厚厚的医书,看那书页破旧的样子,似乎已经被人翻了成百上千遍了。
上面有许多标红的地方,仔细一看也都是和伤疤愈合有关的。
宫萤刚起来没多少时候,房屋的门就被姜鹤推开了,他也是轻手轻脚的,宫萤看到他进来比了个指头示意他不用问安,随后拿了件披风搭在身上就随着姜鹤出门了。
“娘娘醒的倒是及时,属下已经把热好的吃食拿来了。”姜鹤瞥眼看看那些端着文盘的丫鬟们,她们正等待宫萤下令,到底是放进屋里去还是继续端着。
宫萤摸摸肚子摇摇头,她想说自己不饿。
“王爷一直嘱咐我把这些吃食每隔半个时辰给就给您热一遍,热了三遍就要重做,不然味道就不新鲜了,做到第四次您终于是醒了。”姜鹤说完这些的时候还没注意到宫萤的眼神已经变得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宫萤点点头,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感应,经历了这么多日子的失忆,她看卫怀栾的感觉却比以前通透了。
想说话,又说不出,宫萤感觉最憋屈的就是这一点了。
她深吸一口气,指指屋里面,她想说卫怀栾还在睡着,不想把饭菜端进去吵醒了他,姜鹤好像什么都明白似的,他低低的一笑:“您和王爷,真的很像。”
宫萤不解,这像是什么意思,怎么突然这么说。
姜鹤长舒一口气:“自从娘娘生了病,王爷就日日翻看医书,虽然王爷也是从小习读万卷医书,可也有难倒他的时候,王爷每每翻读都要读到半夜,所以日日都不在长白殿歇息,就怕饶了您的清净,想让您睡得舒服些。娘娘现在也是,担心吵着王爷饭都不让下人端进去,可不就是像?”
宫萤听完这番话,心里的迷雾瞬间散去了似的,通透的很,原来卫怀栾从不肯来她这里休息,是因为晚上要看书怕打扰了自己休息,可她却一直以为卫怀栾是不愿意面对自己这长丑陋的脸。
宫萤深吸一口气,她一时间难以接受这样的设定,喜悦和担忧一同冲上自己的脑门,她恨自己不能说话,不能早日把误会解开。
可是今天岭薏的那些话又重新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
是负担。
宫萤呢,她算是负担吗?对与卫怀栾来说,从前的宫萤就像一块宝一样,可是现在的宫萤不再如从前那样,有着举世无双的容貌,灵动的一双眼,还有那婉若莺啼的嗓音。
宫萤几乎什么都没了,她是不是负担,她心里一直都很清楚,她连自己都把自己当成是负担,又何况是别人呢。
卫怀栾拥有着天下男子都嫉妒的容貌才华和出身,更是天下女子心里最完美的夫婿,可是他的妻子却相貌奇丑,还是个哑巴。
即便是后天才形成的,对卫怀栾也不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
宫萤太清楚了,她应该早点认清楚的。
宫萤从那些丫鬟端的吃食里挑了一份饭后甜点,她塞给了姜鹤一块,然后自己坐在台阶上一口一口默默地啃起来,她一边啃一边想着这些日子的种种,把这些日子和昏迷前的事情联系起来,她发现了极为不可思议的一件事。
那就是苏氏与岭薏的关系。
她从前就觉得苏氏和岭薏关系匪浅,今日仔细看了看岭薏的相貌,却与苏氏极为相像,这样一来,她不由得想起岭薏口中的姐妹。
苏氏和她,会不会是……姐妹?
不然苏岭薏干嘛要把苏氏的尸体留在她的房间里,又干嘛有事没事常往莺歌殿跑,说是去给苏氏松散肩膀的,可谁知道他们在屋里面说了些什么呢。
宫萤这么想着,长白殿的门就被卫怀栾推开了,她一转身,刚好和卫怀栾对视,宫萤倏地站起来,手里还拿着剩的半块糕点,嘴里也含着一口没咽下去的糕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