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初梨一晚上没睡着。一来是身处异地危机四伏实在是难以入睡,二来是心里还是深深记挂着李照,虽说李凤飞亲口说李照还活着,可毕竟是她亲眼看着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那个场景,她一闭眼就能仿若历历在目,如若不能看到李照四肢安在活蹦乱跳,恐怕是要记上一辈子了。于是她便撑着眼皮挨过了一夜,她数着时辰,这一夜过的倒也清净,周遭死寂,没有一丁点人声虫鸣,直到窗外天色亮透,才终于有了动静。
李凤飞推门进来,好整以暇的倚在床头,居高临下的看在拧在被子里的谢初梨,笑问道,“昨夜睡的可好。”
“我说好当然是违心话。”
谢初梨扒开被子,迫不及待,“你说你会带我去看阿照的,我可以去了吗?”
李凤飞静默的盯了她一会,长袖一拂转身道,“跟我来吧。”
谢初梨跟着李凤飞绕过偏殿走上后山,起初还能见着几个天罗教巡查弟子,越往高处越冷飕飕的,悄无人声,山路像是悬崖峭壁粗糙凿开的,沾了湿气滑的不好走。她走了一会,累的开始喘气,前头的李凤飞仍然游刃有余,她忍不住大声道,“喂,你真的不是在诓我吧?”
李凤飞头都不回的继续往前,“我至于陪你在这瞎溜达花这么大力气诓你?”
这说的也是,为了阿照。谢初梨咬咬牙使劲跟了上去。
山尖平坦,大约是走到了头,居然可见茂林修竹郁郁葱葱,有薄薄的白雾透过树林,微暖之意扑面而来。李凤飞没有停下的意思,谢初梨虽心有疑惑,还是跟着她一并走了进去。
拨开竹林,可见一池清泉,泉是温泉,雾气袅袅,水上还咕咚咕咚的冒着小泡。李照只着里衣盘腿坐于泉水中央,双眼紧闭,大半乌发浮于水上,泉水把他的苍白皮肤蒸的微微发红,他看起来很虚弱,即便听到人声,也毫无警觉醒来的迹象。
白衣山澜提着剑守在边上,剑还是谢初梨的那把剑,一旁还放着干净的衣物。
“阿照!”
谢初梨也顾不得这许多,急急忙忙的就跑到泉水边上去喊他的名字,李照没有醒,她伸出手,够不着他,只能看见那细白脖颈上凸起的经络和密密麻麻的空洞咬痕。
“他...”
谢初梨缩回了手不敢碰他,回头看着李凤飞,胆战心惊的问道,“他的身上怎么了...”
“他掉进了蛇窟里,被蛇咬的。”
说话的是山澜,谢初梨扭头瞥了她一眼,心说也不知道是谁害他掉进蛇窟里的...
山澜许是也觉察到了谢初梨眼里的怨恨,继而又淡淡道,“不过这事儿歪打正着,毒蛇吸干了他身上的尸毒,加之这泡药泉有疗愈内伤的功效,他现在已经没有性命威胁了。”
谢初梨又急切问道,“那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这就得看这小子自己的造化了。”
李凤飞懒洋洋的接过话茬,“不过我觉得这小子倒是有些根基,我想用不了多久他就可以醒了。等他醒过来,我会派人送你们离开天罗教。”
“真的?”
谢初梨眼睛一亮,欢喜道,“你愿意放过我们?”
李凤飞敷衍道,“我一个小小教派的弟子哪敢和武林盟主作对。”
谢初梨当然知道她这是揶揄,可当下实在没有比绝处逢生来的更高兴的事情了。
“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李凤飞又道,“我可没当真为难你,所以你出去之后绝不可和江湖中其他人提起这两日所发生的任何事情——”
她咬着牙,又道,“尤其是陆之珩。”
谢初梨心里思衬着感情这和陆盟主也有仇呢,面上还是乖乖巧巧的点头应允,如实道,“其实陆盟主自打云游之后我就没见过他了,所以我什么都不会说的,你们放心!”
“那样最好。”
李凤飞五指一捏吓唬她,“如若你违背誓言被我知道了,我就拿你的骨血去喂我那千千万万条小宝贝儿!”
她这么一说谢初梨又想起了那漆黑深潭之中拧巴在一起的黑蛇,不由得一阵头皮发麻,忙点头如捣蒜道,“我知道了!你放心!”
李凤飞这回满意了,终于没再多说什么。
山澜走过来,把剑往她面前一递,道,“给,你的剑,还给你。”
“噢...”
谢初梨讷讷的接过,抬眼看清山澜的眼睛,一双瞳仁明若珠玉,分明又有不遮不掩的凄哀神色如清湖含雾,她猛地心头一跳,似有某种神力指引之下追溯而来的昔年相视,但这念头只持续了眨眼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