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煦大约是觉得自己受到了冒犯,终于偏过头来注视着她。与李照的健朗英俊不同,这位李大公子长的好看的近乎男女难辨,凤眼狭长、鼻梁高挺、唇如点樱,柔顺长发披于肩,又着一身翩翩白衣,如若不是这一身阴沉寒戾气泽,往那花树下一戳,倒还真像个如仙如神的美人。
谢初梨对美人一贯是很爱惜的,但是这位李大公子眼里寒霜凌厉如同锋锐刀锋,这实在是没法勾起她任何爱惜与敬仰,她迟疑片刻,道,“我不是侯府的婢女,您别这样看着我。”
“原来不是婢女——”
李煦沉默片刻,嗓音寡淡漠然,“无瑟,杀了她吧。”
高个黑衣仆从默不作声的走上前,忽从后背抽出一柄无鞘的长刀,脚下凌空一跃飞身双手执刀朝她迎头劈来,谢初梨早前觉着提着剑在人家府邸里走来走去不好,便把长剑放在了望月小筑,现在没有随手的武器自然难以招架,只得灵活闪身一避抱住梁柱,大半身子挂到亭外去了,嘴上不服气的大骂道,“你这个人也太不讲道理了?!凭什么我不是婢女就要杀我?!”
名叫无瑟的仆从并没有追着她砍,反而出了一招便止于收招之处,似乎就是在等着她骂人。
“你会武功?”
李煦这么问,眼底仍然深如幽潭波澜不惊,似乎并没有为此感到诧异。
“是啊!”
谢初梨心里窝了火嘴上也不饶人,“如果不是我没带我的剑,早在刚才一招之内你的属下就已经败给我了!”
“阿梨,阿梨你少说两句——”
刘胭急急忙忙的伏在男人身旁柔声恳求道,“夫君,阿梨不是坏人,她是我的救命恩人,你别伤了她,阿胭求你了...”
谢初梨最受不了的就是委屈求全这种事,当即颇有骨气的大声道,“刘胭你别求他!有人要杀我,我还就是死不了!”
“既然会武功,而非手无缚鸡之力——”
李煦置若罔闻,错开眼,神情冷漠,“无瑟,不必留情。”
“...”
无瑟得了指令身势迅疾飞踏过来抬手就是一刀,他的动作沉默且迅速,如同一道劈过来的雪白闪电,不沾任何浮沉阻碍,谢初梨扭身一躲跳出亭外踮脚立在一朵莲叶上。
手臂上有细微的凉意,她扯了扯衣袖,扯出一道齐整的裂痕来,虽说武功平平,可在武林盟里打磨了那么久,她对自己逃命的本事还是有点自信的,大多江湖高手尚且捉不住她,又何况是侯府之中一个侍奉主子的侍卫,只是现在这点自信和傲气几乎粉碎在方才无瑟那一刀里,如若她在缓上须臾,哪怕只是微一眨眼,恐怕被劈开的就该是整条手臂。
她有点想骂人,又不敢分神骂人,这个无瑟是个高手,还是保命要紧。
刘胭在一旁急切问道,“阿梨?你没事吧?你受伤了吗?无瑟!你快停下!”
李煦不理也就罢了,这无瑟居然也像没听到似得,谢初梨这就愈发同情刘胭在府中的地位了,强装镇定答道,“我没事——”
无瑟没等她说完,跃下小亭提刀逼迫过来,谢初梨不敢大意,俯身一折折下一枝荷花瘦杆,腕上翻转挑起水花朝着无瑟笔直击去。
这水花看着不过是一抔水,实则也用上了她七分内力,手捧起来冷硬如铁,这一下如果能打中他那自然是最好的,只可惜不能,无瑟抬刀轻巧劈开,就像劈开一块柔软的豆腐一般,随即脚上双踏长臂一展于水中一点居高临下朝她的天灵盖劈来。
一截脆弱毕竟不能和那把削铁如泥的剑相比,未及相触便先“嘎嘣”一声折断了,还好谢初梨迅敏仰身一避,像一条鱼一样从贴着水避开刀刃。
“等等!”
刀气恢弘,煞的人腿软,谢初梨已占下风打算智取,无瑟没给她这个机会,形如虚影,随即旋身一脚踢中她的小腹把她踢进了亭子里。
这一脚力气够大也够快,谢初梨自认是躲不过的,重重摔于地,蜷起身体呕出一口血。
她还是想骂人,这回是骂不出来了...
胸腹全都疼的厉害,火烧火燎疼,大约是伤了内脏和肋骨。她支撑起身体,看着无瑟从水中走来,如履平地一般清闲自在。
刀就握在他的手上,明晃晃的,他注视着她,棱角分明的脸上面无表情,毫无同情与悲哀,毫无兴奋与憎恨,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地上一块普普通通的石头,他正准备一脚踹开。
“...”
谢初梨干呕了两声,吓的旁边的刘胭快要哭了,但是现在她也没心思去管她,人家好歹是大公子的爱妾,不会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