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彬的离开,让车里的气氛陡然尴尬了起来。
最后还是周继礼打破了沉默。
“坐到前面来吧。”周继礼拍了拍身边的座位,对许鸥说道:“前面暖和些,说话也方便。”
许鸥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坐去了副驾驶。
面对周继礼的示好,许鸥自然也不会拒人千里。她把睫毛微微垂下,嘴角稍稍扬起,做出一副略带娇羞的表情,对着周继礼说:
“我能和周长官一样,叫你阿礼么?”
“当然可以。”
周继礼觉得,许鸥的这个表情好像是经过了千百次的练习,一切都恰到好处。就算你明知这是假的,仍会为此心动。他有些想不通,延安是的从不搞色诱的,许鸥为何会练习这些?
既然起了疑心,周继礼自是不肯轻易放过,所以他迅速的想了个借口,能与许鸥多待一会儿的借口:
“一起吃个宵夜吧。我知道有家粤菜馆,通宵营业,里面的汤粥味道很好。”
“下次吧。能让你第一个想起的地方,肯定有很多熟人去。这个时候,我们俩还应是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的同事,没有理由一起吃宵夜。我直接回家就好。”
许鸥如此认真的回答,一方面是怕遇到熟人惹出麻烦,一方面也有些着急回家。她饿了。
“那总不能让你饿着回家。”
“你怎么确定我饿着?”许鸥有些讶异的问。
“五点下班,政府在杨浦,你住在闸北,咱们约在租界。来来回回,再加上穿衣打扮,我猜你是没时间吃饭的。”周继礼笃定的说道:“这样吧,我带你去个绝对碰不到熟人的地方,咱们边吃边聊。”
许鸥没有再拒绝下去,她怕再次拒绝会让周继礼不快,进而影响后面的工作。反正也饿了,正好借着吃饭与周继礼多聊几句,侧面了解一下档案上查不到的那些事儿。
在两个人有一搭无一搭的攀谈中,周继礼七拐八拐,把车开到闸北的一条僻静的小巷子口停了下来。
许鸥看着简陋的巷口,心里有些疑问:“这儿能有什么宵夜?”
“进去不就知道了。”周继礼卖了个关子,调转车头开进了巷子。
借着车灯发出的光,许鸥向巷子深处望去。巷子的尽头有一间小小的棚子,既没有招牌,也没挂幌子,只有一盏昏暗的马灯为客人照亮来路。
周继礼停好车,扶着许鸥走了进去。
四处透风的棚子里只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摆了一盏油灯,在灯光的映照下可以看到桌边叠了一摞凳子。灶台旁一个昏昏欲睡的老头看到来了客人,先捅了捅炉子里的炭火,又用勺子在锅里搅了两下。
“照老样子,来两碗。”周继礼对老头大声的说道。
老头连眼皮都没抬,在身后摸出两个碗,扔到了灶台上,对周继礼说:
“小点声,我不聋。”
周继礼没有理老头,而是走到桌边,拿了两个凳子摆好后,又用手帕擦了擦,才对许鸥说:
“坐这儿吧。他叫老马,是自已人。”
许鸥坐到凳子上,默默的看着老马。佝偻在灶台前老马身材中等,看不出多大年纪,饱经风霜的脸上满是皱纹,双手布满了裂口,一双眼睛浑浊不清。这个老马看起来就如一个做了一辈子苦力,但临老也没个安稳生活的人。如此完美的伪装,如此成功的潜伏,不知要经营多少年。
老马却好似对许鸥毫无兴趣一样,头也不抬的做着自已的事情。
只见老马把碗放在灶台上,拿起勺子从锅里舀了一勺黑乎乎的东西盛在碗里,接着依旧用那个勺子,从旁边的四个小罐子里依次舀出青葱,香菜和香油。勺子到了第四个罐子上的时候,老马才抬起头看着许鸥问道:
“吃辣么?”
“不吃。”许鸥答道。
老马嘿嘿笑了两声:“东北人不是也能吃辣么?”
“家里是南京的。”许鸥答道。
老马这个敏锐的问题,让许鸥心里一抖,生怕老马继续问下去。好在老马只是点了点头,没再说话,低下头继续盛起了第二碗。
许鸥看着低头忙活的老马,一时间陷入沉思。这是军统的交通站?情报点?武器仓库?既然带她来这里,就说明不是很重要,但如此费心的经营,又不像是个无关重要的位置。
还没等她想明白,周继礼就端着碗走来过来,解答了许鸥的疑惑:
“这是我们的一个联络站。以后如果遇到什么紧急情况,又不方便找我和小叔,就过来找老马。他是个蓝衣社出身的老特工,什么都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