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的上海,乍暖还寒。傍晚时的一场小雨,让这个寒冷的夜,更添一股阴湿。
许鸥胡乱裹着一件大衣,拎着一个饭盒,急匆匆的穿行于上海的街市中。
今晚罗冬雪值班,她来给罗冬雪送宵夜。
罗冬雪的胃不太好,奉行少食多餐,每次值班时都要喝碗家里煮的粥,才能熬到早上。公婆年纪大了,还要照顾孩子;丈夫沈海在76号工作,比她还要忙的多。所以,这宵夜就多由罗冬雪的小叔子沈河来送。
这天下班后,许鸥拎着一条鲜鱼去了罗冬雪家。在沈家人的热情挽留下,许鸥顺理成章的留下吃了晚饭。
饭后,许鸥正在帮沈妈妈洗碗的时候,沈河在司法处的同事急火火的敲开了沈家的门。来人告诉沈河,他们上周的一笔账目出了问题,今晚财务室所有人都要去加班,把账重做一遍。
沈河加班去了,夜宵就只能麻烦许鸥去送。
去的路上,许鸥有些恍惚,她在上海、在伪政府里潜伏了两年。这两年里,她没有送出过一条情报,没有执行过一次外勤。好不容易等来了西施计划,可她在这个计划里唯一的任务就是谈情说爱。
终于,她终于等来了一个“真正”的任务。
没有通过周继礼,是周彬亲自跟她布置的任务。
为什么,做什么,怎么做,周彬讲的清楚明白。晨光中,周彬那低沉而优美的声线,让许鸥觉得这是个再简单不过的任务。
是以,当许鸥站在院子里遥望着办公室窗口透出的灯光时,竟然有些说不出的兴奋。
这兴奋只持续了一秒,许鸥就觉察出了自已的反常。她解开衣扣,让夜里的寒风吹散胸膛中的蠢蠢欲动,然后带着惯有的表情,走进办公大楼。
与政府的其他科室一样,隶属于总务处的打字科也要每晚留人值班,即使打字科只是一个毫无用处冗余科室。
其实打字科给每个科员都配备了打字机,可整个科室只有宋晓曼和冯先生懂英文不说,政府里的文件除了汉语的,就是日文的,全赖手抄。要打的英文文件,一年也要不了多少。于是,当其他科室需要帮忙总要第一个找打字室。
天长日久,有些忙着帮着帮着,就变成了分内的事。
比如,整理整个政府报销单据。
与其他人少做少错的原则不同,罗冬雪信奉多做多得。
许鸥刚进打字室的时候,罗冬雪只是一个资格略老的普通职员。几个月后,在总务处与秘书处的一次争斗中,罗冬雪从浩如烟海的报销单据中找到了证据,为总务处挽回一局。事后,罗冬雪得到了她应有的奖励,一跃升为副科长。
已成了罗冬雪亲信的许鸥,趁热打铁撺掇她说动了处长,把之前那些隔月就销毁的报销单据全部分门别类的保存下来。于是整理报销单这项的工作,就当仁不让的由罗冬雪包办。
罗冬雪也不是傻子,她知道这些看似不重要的报销单中蕴含的信息量,所以就算加班加点,她也要亲力亲为的做这件事。就连许鸥,这个她最看重的下属,也只是帮她打打下手。
罗冬雪每周一次的值班,都要整夜的整理这些报销单据。。
许鸥提着粥进门时,罗冬雪正坐在桌前,低着头往账册上粘报销单。许鸥见状,把饭盒放到一旁,上前去帮着罗冬雪刷胶水。
直到粘完了这一页,罗冬雪才抬起头对许鸥说:
“这么冷的天,怎么是你来?沈河呢?又去偷懒了?”
“你可冤枉他了,沈河刚吃完饭就被叫走加班去了。”许鸥说:
“这要怪啊,还只能怪你太本事,让沈河调去了财务科,每天从早忙到晚。没办法,就只好辛苦我一下了。”
“好在是你来。今晚给我搭把手吧,太多了呀,我一个人真是做不完。”罗冬雪指着桌上那几个大箱子说道。
“这才过完年,怎么就有这么多花销?”许鸥把饭盒拿到罗冬雪面前问。
“那帮蛀虫恨不得把过年时的花销都充了公账,能不多么!”罗冬雪把饭盒打开,对着许鸥说道:
“小许,把糖罐递我一下。这些乱账,看得我嘴巴都发苦的呀。”
许鸥把桌上的糖罐递给罗冬雪说:
“之前不还有人把给情妇买衣服的账,塞到公关费里了么。”
“这回更过分。”罗冬雪打开糖罐,舀了一大勺糖到粥里,气愤的说:“竟有人把给他老婆买月经带的钱都来报账了!”
“什么?谁这么不要脸?”许鸥凑到罗冬雪身边。
罗冬雪拿出刚贴好的一个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