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缇萦
车夫架着马车,一路问询,终于找到了王氏就诊的人家,可惜王氏已经坐着牛车刚走了。
刘据在车架上坐着,掏了银子出来,“先生烦请你家中出个人带我去寻寻,我家里已经等不了了。”
“你等等我去让邻居帮我看一下家,这银子你就收着吧,看病都不容易。”那老者果真去隔壁说了声,就回来。
刘据感激涕零,亲自扶了这老人上马车,张汤让了位置,刘据在旁边坐了,行了一会就看见一辆牛拉着的板车,车上坐着个老妇人,头巾裹着脖子遮脸,人缩在衣服里。牛车风大。
刘据忙下了车,想要请这老妇人。
车上的百姓已道:“王大夫丶王大夫。”
王大夫回头看他,“你家病人可有事?”
“没事,这这位公子想请你治病,他还带了马车来,咱俩换换,你坐马车回去舒服些,我坐了牛车回家。”
“王大夫。”刘据行礼。
缇萦看了看眼前的公子,身量还未成,周身的气度却遮掩不了,她心中已有了计较,只在牛车上坐着。问道:“公子要我治何人?”
“王大夫我家表哥重病,我愿以千金丶万金相救,大夫有何心愿只要合乎法律我全部应允。”
刘据拜了,掀起衣袍,单膝跪下。
张汤一惊,忙从车上吓了下来,呲溜一声往旁边站了,又喊道:“公子万不可如此。”便去扶刘据,刘据不允,他逐退了。
缇萦见了张汤,闭了眼,吸了口气,双眼澄明道:“太子殿下是要逼死老妇人我吗?”
“不敢。”刘据道。
那百姓也被吓得滚下了车,慌忙就拜。
缇萦笑笑。
“当年诸王请我父亲做医官时也是如此,只是他们不若太子殿下狠,舍得下王孙贵胄的面子,殿下一跪我便是不得不行了。”
“夫人说错了,我只是求夫人随我去看一个病人而已,治得好算我的诊金,治不好千金奉上绝不多言。”
“治不好我有了千金,家宅不宁之祸事已至;治得好,天子皇后焉有不见之理,太子殿下大的过陛下么?”
缇萦双手揣在袖子里,稳稳看着眼前的少年。
刘据起身,“我大不过父皇,可夫人也大不过我,我求夫人一观,此后夫人要做什么我愿意尽心去做,以报夫人社稷之恩。”
刘据拱手又深拜了,他以贤人礼待淳于缇萦。
“去吧。”缇萦答。
刘据这便亲自去扶缇萦下车,这才发现缇萦竟然是个跛子。
淳于缇萦道:“这是多年前文帝还在世时一位官员赐给我的,叫我长长记性,民不可告官。”她一瘸一拐站了,移动着去马车上。
“是谁,先生告诉我。”
“他早已化了白骨。”
刘据心下一窒,此言大有玄机,眼下顾不得这许多,扶了淳于缇萦上车,刘据亲自安顿了,坐到外面要亲自驾车。
张汤叫着哎哟,“殿下您是要我的命啊!”
刘据笑道:“你也算我的恩人,怎么叫要你命呢,坐好吧。”刘据又对着侍从道:“你亲自送这位老人家回去,留些礼钱给老人家。”
“驾!”刘据鞭子一甩,马车稳稳开起,往霍司马府去。
张汤在车内极为不适,淳于缇萦闭了眼只当看不到他。
张汤当日所言,必不透露她的真名姓,只是太子所求……
一路稳当,刘据亲自驾车,那仆从见了慌忙开了门,一路直到雕梁画栋的院子前,刘据才停了车架,下来请道:“先生可下车了。”
张汤束手束脚,尴尬笑着,想去扶缇萦,已被她避开了。她就着太子的手下去,终于又到了富贵乡中。
霍司马的院子不大,刘据在前带路,缇萦略略看了看比之幼时所见的诸侯王府更精细些,毕竟已过了半生。
她进了霍去病的寝房,只听得爱徒王平安叫道:“师傅。”两眼泪花儿,已被霍去病逼得要疯了。
霍去病从床上起来,穿了一身素色常服,戴着冠,冲着缇萦见礼,“先生怠慢你徒儿了,他实在有些不禁逗。”
王平安站到缇萦跟前,上下看了看师傅,终于找到了家人,人也挺直了几分。
“先生,我表哥有些顽皮还请您见谅。”刘据道歉,霍去病不听这些,只是陪笑。
“大司马还是回床上躺着吧,老妇人还有许多话要和您与太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