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五城就是如此攻破,几乎不费西岚吹灰之力,还不用担心此事会走漏风声,因为真正目睹过程的人都中招了,而远远看上一眼的,又不足以实证。
在不暴露行踪的前提下,宁月只来得及勉强保护身边之人不被归一蛊控制。但此法也必须是在归一蛊感染之前,若是已经中蛊,宁月也束手无策。
宁月不是没有尝试提醒过边关五城的上位者,可他们无一例外,好像认定了蛊毒是罪女独有,最终一步错,步步错。好在今日,她在阳城,终于不再是孤军奋战,有人愿意信她。
宁月的说辞却让阳城邑令心中一空。
如今禁军指挥使中了蛊,这一招突袭直接让阳城废了一半战力,又让剩下一半失了战意。阳城险要,不说等到朝廷援军,就连求援最近的昌城,都来不及能在三日内赶到。
他一介文官,怎么能保下阳城?
才劫后馀生的心此刻重重地摔回了深渊,邑令不再顾及形象,一屁股坐在楼门石阶上,两眼无神。
想他寒窗苦读十年,老母冬日浣衣供他上京,好不容易从秀才一路考到进士。自此忘了圣贤书中所有圣贤道理,趋炎附势多年,好不容易坐稳了阳城邑令这份肥差,好日子他还没让老母享上几年。
到头来,不过是早死一刻还是晚死一刻的问题。
“怎么回事?”叶怀音手持弯弓,走上近前,对着满脸绝望的邑令再没有半分恭敬,嗤之以鼻道。“你大小还是个官,指挥使没了就该是你来做主,城门禁军没了就再调,禁军打光了还有我们!总之阳城绝无可能就这么拱手相送给西岚!”
“可你们只是女子……”
“女子怎么了?你今日的命不是女子救的?你娘不是女子?”
说到痛处,邑令咬了咬牙,反斥叶怀音。
“是!可无论男女,你我皆不过血肉之躯,你以为行军打仗只是口头上比一比谁更有本事就行了吗?你之一言,可知要赌上多少人的性命去换?”
“那就去换!”宁月与叶怀音并肩而立,定定地看着邑令。
“这里是阳城,是大燕边防的最后一个关口。若失阳城,大燕猝不及防,再无力抵抗。我们现在不愿换,那么就是阳城背后千万大燕生魂去换。”
“我不知道大人如何作想,我只知道我的家乡昌城就在阳城之后,我的父母亲友,所爱之人在皆我的身后。”
“我已不能再退。”
宁月小小的声量,却将阳城城门上空粘稠沈重的阴云都搅动起来。冬日簌簌的寒风,吹割在众人脸上,鼻尖的那抹血腥气忽然那么刺鼻,好像就是父亲子女的血,滴落在自己眼前。
“我愿一战。”
明明宁月易容乔装,平凡到和随处可见的尘埃一般,可光好似此刻都属意她,将她的灰衣衬得亮眼,就如同破开阴沈天空的一场雪,冰冷地,却又肃然地涤清了一时的软弱和畏惧。
“我愿一战,死守阳城。”女子身后贴近一具高大身影。
秾紫的发带在风中高扬,是宁月身后永远鲜明的旗帜。
“我亦愿死守阳城。”
鸢歌丶叶怀音站在宁月两侧,对视一眼,声音嘹亮。
“我等亦愿死守阳城!”
星星之火,率先从赶来驰援的女子之中烧起,随后还有追随宁月和谢昀而来,这一路逃难备受照顾的他城厢军残兵。
坐在原地被包扎的禁军们诧然目睹着,刚刚包扎他们翻涌的皮肉都会颤抖的女子竟也回应了这样不顾生死的口号。
他们一直都以为女子的声音素来如莺啼,叽叽喳喳,咏盼春日和一切娇嫩美好,从未想过有一日,她们的声音也可以如同大漠鸢戾,高昂在天,为守家护国而歌。
“没时间了,你们若还无战意便躲好吧。”
宁月瞥了眼依旧支吾不言的大部分禁军,不再理睬。依照和怀音谢昀先前商量好的计划,分派各擅其事的人分别布置陷阱机关,疏散百姓丶调整对敌之策……
“这是胡来!你们甚至都没人真正上过战场,如何统帅对敌?”邑令无法无动于衷,特别是当宁月带人要绕过他,带着从指挥使身上薅下来的令牌,默认了统帅之衔。
宁月回首,“你怎知我没有去过战场?”
后又指了指身边的谢昀,“他没当过一军统帅?”
邑令怔楞,似不能解。
谢昀却也一楞,眸光里涌现一股对叠加的已知泛出的迷失。
前世之事,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