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这个问题,韩震倒是回答了。他看着韩明亦的眼睛,道:“你想问这些,大可以单独找时间问我,不必去卖弄那些手脚。”
“是,我错了。”韩明亦这回坦然地点头认错。他顿了一下,又问道,“那您现在能告诉我您为什么生病了吗?”
韩震仍未言语。
韩明亦见他不松口,垂了垂头,叹口气,“好吧。”
他把“那让我自己猜”的话语吞回肚里,径自坐到椅子上,像说给韩震听一般喃喃道,“听医生说胃癌这病,病竈成形以月为单位。那您得病就是至少一个月之前种的因。一个月前,涟山……两个月,女几山……再往前是乾山……”回忆到这里,他忽然眸色微变,“我回乾山那次,是八月下旬……”
某个可能性突然浮现在脑海,韩明亦怔楞了一下,猛地看向韩震。
韩震还是那副静如止水的表情。
“爸,您,您不会……”
韩明亦忽然有些语无伦次。
他原本觉得那个可能性低微到不真实,但乍然想起自己解完天罚回云锦之后当真没再出事,之前在涟山灵气耗尽也没出现问题。
又想起自己在石台前跪香时,每次支撑不住睡去,醒来都会看见父亲站在石台前,像从未休息过一般。
韩明亦越想越心惊,越想越难以置信。
对啊,对啊——
自己背的是致命的天罚啊,消解得会有那么容易?
他目光有些虚幻地丶难以言喻地投向父亲。
韩震只是平静地看着他:“封印一事,你得自己去解决了。”
韩明亦心中一紧。他猛地站起身,攥紧双拳,声音颤抖,“爸——”
他叫出了这么一声,情绪却又像断片一样难以接续。
“我不会有性命之忧。”韩震平静道。
韩明亦先是一怔,既而宛如浮上水面般大大地松了口气。他右手捂住胸口,垂头深呼吸,半晌,手臂缓缓放下。
他无言地丶深深地看向父亲,忽然后退一步,原地跪下,郑重地行了一个师徒之间的叩拜礼。
头重重地磕在地上,三次。
接着,韩明亦跪直身体,目视韩震,双臂平举,拱手道:“请师父放心,弟子定当竭尽全力,不负您传道授业的教诲和恩情。”
韩震注视着他,微微颔首:“好。”
他缓缓地向跪在地上的韩明亦伸出手臂,按在他交叠的手上,“起吧,明亦。”
韩明亦凝视着韩震,握住他的手,就要缓缓站起。
他忽然鼻头一酸,蓦地伸出双臂抱住了父亲。
韩震明显楞住了。
他们父子,或者说师徒,二十多年来从未有过这样的拥抱。
韩震犹豫许久,还是擡起了右手,有些生涩地轻轻地拍了拍儿子的后背。
韩明亦抽了下鼻子,瞬间抱得更紧。
他们彼此都知道,某些横亘在二人之间的多年隔阂,某些自十八年前的事情之后便加深的沟壑,在此刻终于悉数填满,悉数消解。
他们终于成为了一对普通的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