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是季家那九岁大的孙子的马车里传来稚童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夹杂着小孙儿愉快至极的癫狂笑声。其他人却充耳不闻,老太爷更是夸赞自己的后辈了不得,那**亮节的大公子听着这可怖的声响,却也只是稍皱眉头。
童声稚嫩尖锐,听着尤为揪心。
不多时,一具小且光裸的躯体就从马车里被人抛出,滚到路边的石堆里。
这期间,竟无一人阻挠。
我身边的车厢里是寂静无声,不安在我心头敲着鼓,那具热乎的尸体越来越小,心里的鼓点却越来越密。
送行车队在与季佳瑞做最后的交接告别,我趁着停车的空档钻入小孙儿的马车,拔了簪子直接将这个畜生送下地狱,那萦绕在心里许多年的想法最终得以实现。
原以为我会死在府兵们的攻击之下,可还没等他们围上来,一群黑衣蒙面人不知从何处冒出,打乱了一切。
就这样,我遇到了我的师父,崖无心。
他说他看见我刚刚杀人的那股狠辣很是赏识我的胆色,希望收我为徒,同去罗刹谷。
我看着轻松指挥人马刃敌的他,提出了我自己的条件。
崖无心貌似真的很欣赏我,他顺着我的意思放走了季佳瑞和他的书童,然后又杀光所有在场的季家人,最后将我原原本本地送回季府。
他告诉我:逃,解决不了问题。杀,才能斩草除根。
我想确实是这样的。
季佳瑞会对一个短暂交谈后的人动恻隐之心,也会因所谓家人亲族闭着眼睛。
他救得了我一个,但救不了所有人,他救得了我一时,却救不了我一世。
我能逃脱季府的魔爪,那渡娘和那些源源不断被送入季府的孩童们呢?我能逃离这一个地方,又怎知下一个安身之处不是同这里一样龌龊不堪?
百年季府早已沉疴难愈,已经有太多人为其所困,不如便由我亲手斩断它。
崖无心易容术了得,他假扮成季老太爷顺利将我领回府上,以路遇强盗为由将小孙儿死不见尸一事搪塞了过去。
一切安定过后,我们在这里谋划着如何倾覆这泯灭人性的地方。
入冬后便是季佳瑞父亲生辰,也是季府最为荒淫无道的一天,那天除了不愿与季府来往的郡尉外,郡守等一众郡内、县内大小官,都要来这季府庆贺。
他们庆贺的法子更是不堪入目:具子们奏乐跳舞,或陪酒或陪睡,或为桌或为凳,届时季府上下一片酒肉快活,昼夜灯火。
那天晚上,也是我绝佳的复仇时机。
师父教我刀法、驭下之术,我学得极快,渡娘是我拉拢的第一人。
她那年幼的妹妹被送入府中不久就得罪府上公子,被剁碎了喂狗。寄钱回家那天又被家人拒绝,骂她在季府这么多年竟然连自家妹妹都护不住。
此时正是她心神不稳之时,最易合谋。
具子们苦季府久矣,我与渡娘暗下收罗的“兵马”也越来越多。
有师父伪装老太爷在府内照应,一切进展得都很顺利。
只是又一个消息传来,令我惴惴不安——是大公子折返回季府了。
听闻是因为北方的一位异姓王——代王云定坤“清君侧”之举被同驻北部边境的旻王认定为谋反,二王打得昏天黑地,北边一片混乱,京城战火不休,被迫归家。
大公子回来后只打探过一回我的消息,得知我平安回到季府后便再未提起过我,这让我更为心慌。好在所有谋划都已完成大半,到那日生辰宴时会有罗刹谷为外应,具子们为内应,里外配合,共同砍下这肮脏恶臭的季府牌匾,季佳瑞一人阻碍不了什么。
服侍完大夫人后我回到住处,开门便看见季佳瑞挺拔的身姿。我自然惊恐万分,但他并未说话,看不清神色便匆匆离去。待他走后我慌忙翻开被褥,压在床榻下的纸半张不少,悬起的心瞬间落了地。
一切看似毫无异常,但第二日便有不是具子的家丁侍女找到我与渡娘,主动请求加入这支队伍。
这对我们的计划帮助很大,因为比起具子,家丁奴仆更容易接触到这些主子们。
但大公子那日的身影再次盘旋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
听闻今年老爷的生辰,府内格外重视,大公子主动揽下重担,操持这场宴会。我心中忐忑,大公子全权包揽此次生辰,上至宾客名单下至仆役安排都经他手,若他那日真的发现异常,这大好计划定成泡影。
不过若他要阻拦在前,我定会连带着他的头一起削下。
诸多名录公布的那天,我越发察觉到他的异常。
名录上的宾客人数比以往更甚,那些常年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