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死
他像是要将苏桃碎尸万段。
“我只信我自己看到的。”
苏桃没觉得心底有多痛快。曾经的爱恨交织在一起,叫人喘不过气来。
她不单单是苏桃,她身上背负苏家十馀条性命的血海深仇,行尸走肉般,覆仇,以祭亡灵。
“骗得了自己,骗不了这世间命运,陆微言没好就是没好。”
裴沈固执的摇头,喃喃自语,“好了,已经好了,我信任的医师,不会骗我,不会的……”
苏桃:“有什么所谓呢?”
裴沈不覆清正,在黑暗里蠕动身躯,微弱月光,本为他向往,却映照出他最难堪的一面。
苏桃头也不回,木门再次掩上,留裴沈一人苟延残喘。
他要活着。
许是裴沈求生的欲望太过强烈,许是裴青烈于心不忍,第二日时,裴沈醒来,发觉自己躺在沈月阁寝房的床榻之上。
他身上的伤口已被处理过。
裴沈明白,他熬过来了,裴青烈不会再对他做什么。
苏桃已无影无踪。
裴沈在亲卫搀扶下来到陆微言的院子,但已人走茶凉。
只馀采薇。
裴沈将最后希望都系于采薇身上。
采薇从怀中拿出一封信,“这是小姐留给您的。”
裴沈双手颤抖,飞快接过,展开:
“吾爱裴郎,吾心自由,勿念,保重。”
白纸一张,仅一行字,笔墨深深,情思万千。
裴沈向前一步,狠狠抓住采薇,吼道:“陆微言不是被掳走的吗?”
采薇一个瑟缩,努力挣开束缚,小声道:“您在说什么啊?小姐她是自己离开的。”
裴沈不可置信的后退一步,不甘结果就这样,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质问道:“那你呢,若她是自愿离开,怎么可能不带上你?”
采薇脸色一暗,“奴婢做了错事……”
一寸寸破灭,裴沈浑身一软,瘫坐在院中,不知所措,他一遍遍看,一遍遍抚过。
吾爱,陆微言终于承认自己还是爱着裴沈。命运捉弄,他们已失了最初爱人的心,相守相望,不如相忘。
她既无法逃离塞北,也无处可去。从苏桃处,她知晓了一切,原来挚友的悲惨起源于她,她心有愧,舍命也偿不了这滔天罪行。
她还是不忍,给裴沈留下一封信,并未在信上指责。
实在无法背负。
行一步,痛十分,良心束缚,生不如死,陆微言从前最为害怕之事便是死亡,可此时此刻,死却是她的解脱,她的唯一去处。
于是她选择在塞北的冬天自尽,是故乡归途,也是牢笼束缚。
医师断言,陆微言活不过二十,年华似锦,谁都惜命,裴沈迫切要她活得长久,阴差阳错,却让她早死。
她死在不知名处,终得自由。
……
苏桃再未出现在裴沈的视线之中,似人间蒸发,裴沈发了疯似的派人寻找苏桃和陆微言,始终无果。
他强迫自己相信苏桃还留有馀地,陆微言并不知道他所做的一切,她只是累了,不愿被束缚,所以离开。
他所求是与陆微言相守,若无结果,那便没有意义,什么都不想做,逐渐对一切事物都倦怠。
苏桃传信,要他亲手杀了裴青烈。
裴沈曾经以弑父之名骗取苏桃信任,时至今日,裴沈却不得不做。
苏桃猜到陆微言肯定活不下去,但她仍以陆微言的性命要挟裴沈。
裴沈无数次想象过逃离裴青烈的阴影,攻于算计,盼望朝廷惩处,却从未想过亲手了解他。
又有什么两样呢。
裴沈自嘲。
……
皇城,久违。
这是孟清也第一次踏上那么远的征程。
所幸一切无恙。沈如琢和乔时雨匆匆入了宫,留孟清也一人在刑部。
孟清也一心想见祖父,将沈如琢的嘱咐抛之脑后,迈出了刑部大门。
祖父徐延住所就在福来客栈附近,而塞北也有个福来客栈,孟清也放心不下,只想赶紧弄清楚二者的联系。
沈如琢曾说,裴青烈拿她的性命威胁孟元知,可见离塞北千里迢迢之外的皇城,必定有裴青烈的势力。
熟悉而又温馨的小院。
见到院中逗鸟的老头儿,泪便控制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