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又惹人遐思,自然是看得目不转睛。
很快,柳娘举起眉笔,慢慢地勾勒起来。
她的指甲略长,带着好看的弧度,投射在白色的轿厢上,动静之间都是美感。
谁知,才“画”了一半,居然把眉笔一抛,又趴到桌子上去了。
留下满头雾水的观众们,包括那个“老戏迷”这下都猜不出她在表达什么了。
“这什么意思啊?她不会就这样一声不吭地演完就结束了吧?”
顾修文擡头看了一会儿,然后有些失望地低过头对江飞星说道,“这不管做什么,要‘有声有色’的才有意思。只有动作,就有些干巴巴的了。那算起来,还是刚才梦娘的琵琶有意思。”
“别急啊,你听……”
江飞星指着外头道,趴在桌子上的柳娘一点点地又直起了身子,这一回她终于开始唱了。
是的,柳娘开始唱了,她一边拾起被“抛”出去的眉笔,一边用标准的京腔唱起了一支小曲。
这曲调和刚才小船上阿奴姑娘唱的扬州小调截然不同,不过却有另外一番不同的滋味。
“灯儿下金钱卜落,
这苦心一一谁知道?
到春来人日具抛。
欲罢何日能了?
吾心正焦,有口向谁告?
好相交,有上梢来没下梢。
既皂白难留。
少不得中间分一刀!
从今休把仇人靠。
千思万想,不如撇去了好!”(注释1)
听着柳娘幽怨的歌声,大家立即猜出了歌中表达的是一位少女对着一个约定好了要来见她,却迟迟不见人影的负心男人的埋怨。
女子为了这个“郎君”百转千回,求之不得。埋怨到了最后,甚至生出了一腔怒火,想要干脆一刀两段才好。
柳娘的嗓音一咏三叹,犹如柳莺鸣空谷,比之刚才梦娘的琵琶,也是不相上下。
“妙极,妙极。这是谁人写的歌词?实在是太巧妙了。”
呆书生顾修文实在按捺不住,干脆一脚踏在栏杆边上,指着轿厢道,“这曲子乍听是首闺怨诗,但其实是一个哑谜。每一句歌词都是一个字谜。‘灯儿下金钱卜落’,‘下’去了‘卜’,就是‘一’。‘这苦心一一谁知道’,‘一’上加‘一’就是‘二’字……”
“是啊!我怎么没想到!”
“这曲子居然还是个谜?”
楼下的人听了他的话,纷纷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第三句,‘到春来人日具抛’——‘春’字去了‘人’和‘日’,不就是‘三’么,我也会了!”
很好,楼下已经有人学会了抢答了。
这首闺怨诗,拆开之后就是十个字谜,每个字谜都对着一个字,分别是数字“一”到数字“十”。
“我懂了,原来柳娘的情郎,已经整整十天没有来探望她了!所以她整日恹恹,连梳妆打扮都提不起兴致来。”
“哎,是谁那么无情无义,一点都不怜惜这么一位绝色佳人。”
“唱得好,身段好,歌写的更好,我觉得柳娘才更胜一筹。”
“我也觉得!”
比试进行到现在,两位佳人都没有露面,不过胜负的结果似乎已经出来了。
其实大家都明白,像这样顶级的美人,长相身材如何,都应该是不分伯仲的。就像是科举场上前三甲一样,都是麒麟之才,锦绣文章,所谓的“花魁比试”,比得就是那几分才艺,几分巧思罢了。
这么看来,虽然都是“灯下美人”,不过比起只弹了一曲琵琶的梦娘来,还是唱作俱佳,歌曲也有意思的柳娘更胜一筹。
“等等,她还在演呢。”
江飞星指着上面喊道。
众人都以为一曲唱毕,柳娘的表演已经结束了。谁知道此刻,柳娘重新坐了下来,打开首饰盒,从里面拿出一支簪子带到了头上。
刚才的“窗户”,“镜子”都是不存在的,是依靠柳娘的动作让人幻想出来的。
而此刻的首饰盒和簪子却都是真实的。借着桌上的灯光,在包厢这边,甚至能够看出簪子上镶嵌的宝石隐隐透出几丝红色。
“少爷,簪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宋锡已经离开桌子,站到了江飞星等人的身后,擡头出神地凝望着。而柏树此刻就站他的身边,在见到被柳娘插到发髻上的簪子后,大声地叫了起来。
就在此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