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得好好筹谋一番。”说着他转身于小校说道:“你速去回禀父皇,薛氏已平,我不日必将启程,归还长安,觐见父皇。”
而与此同时,豫西桃林县境内山野之中,时值夜静更阑,愁云凝聚,惨雾重浸,酸风凄凄,枯霜凛凛,李密与杨玄瑛正对坐于篝火之旁,驱寒取暖,落魄之状,难以言表。往昔不堪回首,关东英豪尽皆拜服情形似乎还在昨日,邙山一败涂地之景依然历历在目,虽曾啸咤风云,可谁又想到仅此一战,便能教人亏输满盘,风光不再,意气销尽,两人心灰意懒,默默无声,只顾各自伤感。
恰此刻,西面山谷小道传来一阵蹄声,惊动杨、李二人抬头望去,正见王伯当单骑而至,奔抵两人面前,下马而道:“魏王,唐王已遣人回话,准我等进关入朝。”李密缓缓站起身来,问道:“前面就是潼关,唐王使谁人过来迎候?”王伯当一愣,随即摇头叹息而道:“唐王并未提及此事。”遥想瓦岗鼎盛之时,李渊还甘降辈分,亲书与李密兄弟相称,尊其盟主,可现今李密前去投诚,李渊却未以诸侯之礼来迎他入关,显然已不把他这个魏王放在心上。李密心中一凉,便知自己在李渊眼中,只是一个丧家之犬,不过他历经九死一生,好容易才躲过王世充追杀,匿入崤函深山逃到此处,除了继续往前投奔长安,还无路可去,于是他忍气吞声,叹息而道:“我无功于唐,此入关中,得讨个一官半职,苟且偷安,唯愿足矣。”王伯当闻言,强奈心中悲怆,好言劝慰道:“魏王与唐王同族,兼有畴昔之好;虽不陪起兵,然阻东都,断隋归路,使唐王不战而据长安,魏王凭此功绩,必为唐王重用。”李密苦笑一声,说道:“伯当兄弟远归,鞍马劳顿,我等便在此休憩一夜,明早再启程前往潼关。”
李密与王伯当在那说话,杨玄瑛却始终坐于边上,低着头一言不发。此刻李、王二人又于篝火旁坐下,李密终忍不住于她说道:“关中亦是玄瑛妹子祖地,玄瑛妹子不若随我同去,也好过独自一人飘零无依。”杨玄瑛心中也是一片茫然,不知何去何从,她沉吟半晌,但仍于李密弃柴孝姮不顾而逃生之事耿耿于怀,这便淡淡说道:“小妹浪迹惯了,归去关中倒也无妨,只是魏王煊赫一时,如今屈尊投唐,委身人下,怕还心有不甘吧。”她出言挖苦,一语道中人心头痛处,李密闻之,只得凄然说道:“待明日入了潼关,玄瑛妹子与伯当兄弟莫再唤我魏王,以免遭人猜忌,惹出祸端。”见李密怅然失意,狼狈难堪,杨玄瑛于心不忍,暗自叹了一口气说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明日尚得入关,李公子还是早些休息,养足精神,莫教唐人瞧了我等这般窘态。”这正是:
昨日叱咤群龙首,今朝浪迹落魄人。
此去还把声名断,忍得卑辱归屈身。
且说关中平原,阻山带河,左有崤函之固,右有陇阪之险,南有巴蜀之饶,北有胡苑之利,自古王畿之地,金城千里,厥壤肥沃,秦皇汉祖皆以之富强制霸,扫灭诸侯,吞并天下,成子孙万世之业。这一日,李密等人入了潼关,王伯当快马先往长安前去打点,而李密、杨玄瑛也已抵渭南县境内,再走不远便是西京了。尽管长安古都对李密、杨玄瑛来说并不陌生,可其二人当年先后离开京师之时,还恰逢隋帝杨广大征民夫、远伐辽东,以至于关陇地带官乱民贫,盗贼群起,兵连祸结,疮痍满目,早没了开皇年间京兆繁盛之景。不过自义宁元年十月,李渊举师攻克长安,于民约法十二条,废隋苛禁,慰劳士庶,赈赡穷乏,免除徭役,劝课农桑,如此来仅仅短短一年,政通人和,百废咸举,眼下关中平原,还一副欣欣向荣,蒸蒸日上之貌。与之相较,关东中原大地,仍是各路诸侯争战,一片赤地,枯骨籍籍,以至于李密这一路走来,欷歔不已,忍不住长叹道:“秦以之灭六国,汉以之平楚项,自古得关中者而得天下,此言果不虚矣。若当初孝和兄弟得以入关,又何至今日沦落。”杨玄瑛于所见闻,亦是讶异万分,谁料关中经唐主李渊这一番打理,已步入正轨,生机盎然,朝气蓬勃,若非正自关外乱祸衰败之地而来,还真道是自己重回了开皇时代。毕竟久历动荡之年,看惯了惨况凉景,此刻乍见这粲然复兴之状,令人耳目一新,亦教人心驰神往,杨玄瑛不禁说道:“所谓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若不修德艺,不行善治,虽获天时地利,还终是无补。唐王有此经纬之道,难能可贵,以李公子之才,若能辅佐唐王,终结乱世,清澄天下,亦是百姓之福。”
两人说着,不觉间已抵长安外郭城下,远处一队人马迎上前来,为首一名有司将李、杨二人上下打量一番,又斜眼睨着李密问道:“来者可是关左降将李密?”有司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