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下人拨开死人的头发。
狼厉:“先生认识这个人吗?”
林定尧瞥了眼:“司马徽啊……”
五官凹陷、衣不蔽体,不知道是被路堤法折磨的毒瘾发作死的,还是饿死的。
如今路堤法也死了,想来司马徽在地下也能有几分安慰。
林定尧想起自己的二十岁,他最风光的几年。
司马家,庞然大物,司马徽,锦衣玉食世家公子。
何必呢。
八年前的恩怨,他都没想计较了,这人偏偏要追过来。
何必呢。
林定尧怜悯的看着那具尸骸,可怜。
“我曾经的学生。”
狼厉眸中寒剑出鞘
“先生现在舍得说了?”
林定尧长出一口气,眸色微醺,他端着酒碗仰在轮椅上,慢慢地抿了一小口,含着,品尝酒中药的苦香。
“没什么好瞒的。”
狼厉气息顿急,他撑着桌子身体前倾声声质问:
“小王一首怀疑,齐太子究竟是如何找到漠南王庭的,我怀疑过先生,但是,我又否决了。”
“小王与先生相依为命这么多年,为什么!”
林定尧如往常一样温声安抚:“勿要动气,喝口酒,消消火。”
狼厉深呼吸几下,泄愤般一口干完了药酒。
林定尧看了他好一会儿,忽然道:
“我不是个合格的老师。”
“司马徽是我第一个学生,你是我教的第二个学生。”
“当年我就发觉司马徽想法偏激,很容易走上歪路,他叫我一声先生、一声老师,便无形的赋予了我一份责任,我曾想过担起来,但是他是世家公子,我只是寒门一书生……”
当年的想法看法模糊了很多,但林定尧的确为那一声“老师”动容过。
可惜物是人非。
“若非意外来到匈奴,或许我真的会尽心尽力的担起老师的责任,可惜没有或许。”
“你是我第二个学生。”
“教了你八年,也没让你学会喜怒不形于色。”
狼厉固执的重复着:“你背叛我!”
林定尧只摇头一笑:“我陪你东山再起,又看你从云端跌落,我为你出谋划策,为你断腿毁容,哪里对不起你?”
“蒲奴水的胡杨树绵延千里,是为了防风治沙,效果显著,不是吗?”
狼厉复杂的情感一下冷了。
这番话己经够说明一切了。
林定尧是清醒的背叛他。
确如他所说的。
林定尧在这八年里为他付出了很多,不管真心还是假意,这些付出都是无法磨消的。
但是他用这些付出换取了他的信任!
最终给了他的族群致命一击!
是!这几年他的确没有对不起他的地方,胡杨树也的确是为了防沙治沙,但是就算如此,也改变不了林定尧灭他部族的事实!
潜伏八年,兢兢业业,他不用多做什么,只需要一片绵延不断胡杨树,就足够瓦解匈奴王庭的根基!
正是有了这么明显的地理标识,齐太子才能悄无声息的捣毁单于庭,正是有了这么明显的地理标识,此次大齐才敢让50大军分六路北进!
他们才不得不离开故土迁徙。
这一切的根源,就是林定尧种下的千里胡杨!
狼厉怒而拔刀,架在他脖颈。
林定尧轻轻的笑,他一边笑一边饮着碗中酒,下一刻,他猛地咳嗽几声,大口的黑血从他口中吐出来,顷刻间吐了满碗。
他又是一阵笑,淡定的将血碗放在桌子上,对上狼厉惊疑的目光,林定尧温和的看着他,说出了令他肝胆俱裂的话
“酒中有毒。”
“我今年春天放的。”
狼厉惊恐之下,举起刀欲杀他,只是胸口忽如其来的憋闷令他大张着嘴巴,拼命的呼吸也无济于事。
只是大口的血从里向外占了他的鼻腔、口腔,吐了一地。
瞳孔里全是血红一片。
狼厉扣着喉咙,嘴唇出现憋闷的紫绀,比起他的狼狈,林定尧反而平静多了。
他平静的感受着窒息,平静的接受了接下来的死亡。
“没用的……”
林定尧躺在轮椅上,断断续续的呢喃
“十年前……大齐出现了一味除草的神药,名为百草枯……”
“太子殿下命太医院研究其配方,可惜怎么研究都无法达到效果、成本皆让人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