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泥泞的林间小路上,就在钟毓又一次踩入泥水坑险些崴倒的时候,身侧撑伞的“老大”终于开了口。
“到了。”
钟毓听见他那句用着与先前截然不同的语气说的话,先是有些诧异他不知什么时候变得莫名冷淡的态度,然后才擡头往前看去。
却不想一擡头,就看到一个堆满了柴草的小山洞。
看着眼前这处极其简陋的山洞,钟毓甚至都顾不得理会“老大”态度的再一次变化,因为那颗早已被水浇得千疮百孔的心早已奔腾过一万匹草泥马。
甚至在心中呼啸而过的时候,差点儿将她装模做样学了一路的贵女涵养踩得稀巴烂。
垂在身侧的拳头紧了紧,钟毓的脸上依旧同来时一样面无表情。
“在这里,”她偏头看着身侧站着的“老大”,声音听起来有种古怪的平静,“吃什么?”
兴许“老大”察觉到了钟毓此刻十分不平静的心,他张了张口好像要说什么,却在看到眼前这位钟家二小姐的眼神之后又闭上了嘴。
他沈默了片刻,扭头直接往洞口走去,撑伞离开的动作简直和先前那个不让钟毓淋到雨的“老大”大相径庭。
钟毓猝不及防被大雨浇了头,她目瞪口呆看着“老大”的背影,直到人已经进了山洞合上伞,这才狠狠一咬牙,快步追了上去。
将伞收好的“老大”转头看见钟毓跟着进了山洞,此刻正站在洞口,上下起伏的胸膛看上去有些气得不轻。
他想了想,突然开口说道:“先前迷晕你的药里含着软功散,有练武之人中了药后十二时称内提不起内力。”
话音落下,钟毓霎时便明白,自打她醒来后为什么总感觉自己的手脚软着没有力气。
方才一路往山下走,她还以为是因为雨势的缘故他才走得慢些,腿脚俱软的自己才能勉强跟上。
现在想来,恐怕是人家早就知道那药性才故意放慢了脚步。
“他知道你跑不掉,所以才会那般轻易地同意你出院子。”
男人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将手里挑着的灯笼挂在山洞边凸出来的一块石头上,“他将你囚在山上竹林的那件屋子里,原本就没打算给你吃饭,此番让我带你下山也是先前没有说过的事情,所以我只能将你先带到我们兄弟偶尔歇脚的地方来。”
因为他以为钟毓还是以前那个胆怯懦弱的钟家二小姐。
钟毓在心里默默接上,面上神色却没有变化。
听过“老大”解释过的话,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眼前人会带着自己走这么远的路落脚于此地,只是因为钟延川原本就没打算让她出院子。
也正是因为自己一反常态的言谈举止,才迫使他不得不差遣“老大”将她带到这里来。
但是把她带到这里来又能怎么样呢?
想明白了钟延川为什么会放自己离开院子后,钟毓又不禁疑惑起来。
让“老大”把自己带到山洞这边来,尽管自己不识路,身上又中了药跑不远,甚至连岑鸢也根本无法联系上。
可这山洞的位置刚好卡在半山腰,往回走距离实在远。
难道钟延川明天还要专程派人来接自己回去?
这番不仅折腾了她还折腾了手下的一往一返,她是一点儿都不相信钟延川就单单只是因为自己说的话。
钟毓不相信。
可没等她继续想,耳边又传来“老大”的声音:“方才钟延川出现在山上,是因为有人驾着马车从另外一个方向送他上了山”
钟毓闻言忽然一楞,看向“老大”的神情有着片刻的茫然。
她当然知道钟延川不可能像她那样一步一步走上山,堂堂大梁尚书,不说身边跟没跟着天玄卫,就是你们这群被他隶属于他手下的私兵也不可能让自己的头头亲自爬山。
见她面色困惑不已,“老大”顿了顿,挪开一直落在她身上的视线,闭了嘴不再说话。
他往里走了几步,弯腰从一堆七零八碎堆着的木头里抽出几根来,堆在山洞中间的空地上,然后拿出一块不知从哪里摸出来的火石,三两下就将木头点燃。
燃烧着的火焰瞬间将整个山洞照亮,即便并没有靠得很近,钟毓也感受到一股久违的温暖扑面而来。
她偏头看了一眼自从进洞后就直接扔在柴草垛上的被子,沈默了片刻弯腰拎起来,绕过“老大”去了火堆的另一边,将湿透了的被子摊平晾开在火堆边上一处干燥的柴草上。
摊平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