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覆一遍,有一名“双侧上颌部火器贯通伤”的患者需要中国医生的帮助。
两个人一快丶一慢,他一时无法判断病情的严重程度,又跟翻译确认了一遍,她说:“有人的下巴被枪打穿了。”
沈澈忽然紧张起来,他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耳鼻喉科大夫,在这里治疗枪伤的机会实属不多,就算有,前两次也都是人还没到就已经没有抢救的必要了。
他戴好两只手套出门,跟着两个人往急诊室冲,问:“情况怎么样?”
翻译也时气喘吁吁地,回答说:“好像是回基特加的大巴碰上了恐怖分子,车现在就停在医院门口。”
一股血液直冲大脑,沈澈已经听不清后面的话,身体开始发抖,医院的楼不大,但是不同的房子之间隔着空地,像是广场一样。
晚上的医院寂静而荒凉,院子里一点声音也没有,脑中一片混沌,他从没觉得从诊室到急诊科的路有这么远,时间有这么漫长,精神紧张到了窒息。
心里只喊着一个名字,“林兮——”
一丝不祥的预感爬上心头,像悬在深渊的崖边,他进了急诊室就抓着护士问:“枪伤的病人在哪?”
护士手还放在衣服的口袋里,闻言扭过身子,冲他摇了摇手,又伸出胳膊把他向外推了推。
沈澈环视一圈,大口喘着气,以为她没听懂,双臂颤抖着,忍不住吼起来:“枪伤的病人在哪?”
急诊室里所有的人都听到动静,转了过来,原本推他的护士也吓了一跳,怯怯地指了指最里面的那张床。
沈澈擡起脚就准备跑过去,却猝不及防对上了一双茫然无措,有些空洞的眼,身上滴着水,顺着发丝往下流。
他浑身肌肉都紧绷了。
林兮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眼里寂静一片。
他们行至半路,乘客昏昏欲睡,突然,一阵刺耳的刹车声,林兮即使绑着安全带也跟着惯性往重重一栽。
她猛地惊醒,透过挡风玻璃往前看什么也没有,问道:“怎么了?”只见他扭过头来瞥了一眼,说:“前面有路障。”声音带着一丝不安,然后一脸严肃的看向前方,还竖起食指示意林兮不要说话。
乘客们纷纷探出脑袋查看情况,议论声此起彼伏。
他把车速放缓,眼睛死死盯着车前和后视镜。
忽然从路障后面窜出一群穿着黑色衣服的人,脸上蒙着面罩,只露出凶狠的眼睛。
林兮紧贴着座椅,注视着周围的动静,不敢有大的动静,只见他们旁若无人一般绕着大巴车走,逐渐逼近,用力敲打着车窗,恶狠狠地威胁着。
林兮的心跳也控制不住的加速——这是碰上了恐怖分子?
乘客们恐慌不已,一个年轻女孩紧紧抱住自己的背包,眼中满是恐惧和不舍。
恐怖分子们还在叫嚣,声音仿佛回荡在夜空中,令人不寒而栗。
林兮看了眼司机,面色焦急,额头上布满了汗珠。
她手里握着对讲,不知道现在报警有没有用,因为那群人,有枪。
她没看错,夜色里泛着光泽,看起来冰冷刺骨。
正在她犹豫的时候,司机不仅没有停下车,反而猛踩油门,加速撞了过去。
出发那一刻的后坐力让她重重摔在了靠背上。
人群开始燥动,汽车飞驰的声音,还有几道刺耳的枪响……
子弹射到车皮上,冒出一股青烟。
车内的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恐怖分子持着枪在后面追着他们的巴士,如同丧失一般,穷追不舍。
他车技很好,猛甩方向盘绕了几次方向,轮胎抓地,乘客呼救声此起彼伏,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惊慌失措,试图逃离这辆即将失控的车辆。
终于混乱只剩下一片死寂,只剩下坐在后面的小姑娘还在哇哇大哭。
夜色如墨,雨打在车窗上,发出清脆的滴答声,林兮往后看不再见追击的黑影,扶着车门踉跄坐好。
此刻安静的比嘈杂还要令人心慌。
挡风玻璃破裂,一颗子弹从眼前划过,金属的外壳仿佛近在咫尺,司机的神情专注而坚毅。
她整个身子探过去用手死死的捂住他的下巴,但仍然挡不住鲜血不停的向外涌出,染红了他的衣领和半边脸颊,额头不停的向外冒出细密的汗珠。
子弹击中了他的下颌,车子还在咆哮般前进,林兮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眼眶发红,声线都在抖,“你中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