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的脚步声自后方而来。
众臣一怔,纷纷转头。
只见人群尽头,一道黑袍身影缓缓走来。
神情平淡,步履从容。
那是——荀直。
内卫大统领。
大尧第一武人。
朝廷之中,唯一能与皇帝并肩而立、不拜之人!
“荀大人?”
“他怎也——”
有人惊呼。
但声音未落,众人已瞪大了双眼!
只见荀直走至三位老臣之后。
没有任何迟疑!
屈膝、俯身、伏地!
重重一拜!
“臣,荀直。”
“参见陛下。”
“请陛下,收剑。”
“此剑……不该再接。”
一语落地!
全场震惊!
哪怕是百战宿将、老成之臣,都在此刻露出骇然之色!
荀直——也跪了!
这个朝堂之上,唯一不曾伏首于人之下的男人!
今日,低头了!
“连……荀大人都跪了?”
“他不是天子并肩的存在吗?”
“他也……”
众人心头震荡,久久不能自已!
荀直神情如铁,声音如山,重复一遍:
“请陛下收剑。”
“以身为重。”
“以国为重。”
风过旌影动,天地皆肃穆。
这一刻,万臣齐跪!
朝堂震动!
只为——留得天子一命!
风静了。
剑台之上,天子仍立。
而台下,万臣跪地,伏首叩请。
“请陛下收剑!”
“请陛下以身为重!”
一声声,如海浪拍岸,重重不绝。
这声音,响彻十里长亭。
响在山峦之间。
也,响在萧宁耳边。
他沉默良久。
衣袍破碎,血迹未干。
伤口已然深可见骨,血水顺着剑柄一滴一滴滴落,落在地面,渗进那斑斑碎石之间。¢1¢5!8?t+x`t*.-c?o¢m¨
他抬起头,缓缓扫视全场。
这一眼,望见万臣伏地,列如山林。
也望见他那些信任的老臣、同窗、挚友,一个个低首不起。
他没说话。
只是轻轻摇头。
“朕若退……”
他声音低沉,像从胸腔中碾压而出:
“那一州百姓,谁来护?”
这一句,落下如雷。
满堂,再无声。
许居正脸色微震,喉头轻颤。
良久,他低下头,从袖中取出一卷厚重丝缎,双手高举过顶。
“陛下。”
“此乃——万民书。”
他起身,一步步走上前,行至剑台下十丈之外,再次跪下。
身后郭仪、霍纲也随之而行,一左一右跪伏,神情肃然。
“臣等不敢妄议剑台之事。”
“也不敢违逆陛下之志。”
“唯是……在这万民之意面前,愿替百姓传声——”
“请陛下珍重自身。”
萧宁眉头轻皱。
他没有说话,只静静地看着那一卷卷丝缎,在风中轻轻晃动。
许居正展开首卷,将之高举于空。
上面笔迹或工整、或稚拙、或粗重、或秀润。
不一而足。
但最上方那一行,赫然写着:
——“愿君珍重。”
郭仪接过第二卷,展开。
“陛下。”
“此卷为九安县百姓所呈。”
“共四百六十七户。”
“年老者以血印为章,稚童由其亲人代笔。”
“文中未言战局、未论朝政,唯有一句话——”
“‘我等不愿陛下为我等而亡。’”
霍纲展开第三卷。
“此为石泉村十七村民。”
“其中六人曾因陛下大赦之恩免于流徙。”
“书中说:‘我等曾笑陛下为纨绔,今愿以十指还礼。’”
一卷一卷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