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页一页呈现。
没有激昂之词。
没有热血豪言。
只有百姓平日里写惯的朴素笔迹,一笔一划写下:
“陛下,活着。”
“陛下,回来。”
“陛下莫死。”
许居正嗓音哑了,颤声道:
“陛下曾言,剑指天下,为民而战。”
“可百姓之愿,并不全在一州之地,也不只在剑台之上。”
“他们更愿见到的,是朝堂有主,天子长安。”
“他们愿意忍一时,退一步,换一人平安归。”
“他们……愿您活着。”
“而非,葬身此地。”
郭仪伏地再拜,声音低沉而有力:
“此万民书,不为求胜,不为奏捷。”
“只为一人。”
“只为陛下——勿死。”
霍纲一字一句:
“臣三人,愿为中人。”
“将这‘万民书’献于剑台之下。”
“请陛下,知民意。”
“思身命。”
“勿执此剑。”
全场安静得可怕。
朝臣看着三人,一时间,竟不知该惊、该痛、该佩服、还是该落泪。
无人再说“谋退”。
无人再提“败走”。
只是用最温和的方式,最沉痛的语调,最隆重的跪拜——求陛下,活。
一页页丝缎,在风中鼓荡。
像是一面面旗帜。
不是求胜的战旗。
是——百姓之念的灯盏。
那其中有一张,只有一句话,歪歪扭扭,落款写着:“小六,八岁。”
“我娘说,天子若死了,天就塌了。”
“陛下别死,好不好?”
这句话,在许居正嘴边回响良久,最终再也念不出口。
他跪伏在地,眼泪滴在丝缎之上,墨痕微晕。
郭仪与霍纲也都低下头,不愿让人看见他们的神情。
他们也知。
这一刻,他们做不到动摇陛下的志。
但他们希望,用这千万民心的字句,让他心中那道铁一般的线,有那么一刻的轻颤。
三人齐声:
“请陛下收剑!”
“愿君珍重!”
风还在吹。
旌旗未动,剑气未平。
天光压城,云色沉沉。
长街上,百官跪地,三老伏首,万民书摊开如页卷波涛。
而那一道染血的身影,依旧孤傲挺立在碎裂剑台之上,未曾应答。
场面一度凝滞。
人群之中,有人低声抽泣。
有婴儿的啼哭声在远处响起,接着,是母亲慌忙的安抚,带着几分惊慌,又带几分不敢发出太大声响的顾虑。
直到,下一刻。
一名身穿粗布短衫的老者,颤颤巍巍地站出人群。
他看了良久。
听了良久。
终于,在剑台之下百丈之外,缓缓跪下。
双膝落地。
骨骼发出轻响。
“陛下。”
他的声音低哑,如风中碎叶般轻颤。
“别打了。”
“回去吧……”
周围数人皆是一怔。
随即,有人认出,那是南街的王老,早年间曾为县中教谕,如今种田度日,口碑极好。
有人惊道:“王老?”
“他也跪下了?”
王老抬头,看向那台上之人,布满老茧的手重重一叩地面:
“这世间,不止胜负。”
“还有命。”
“我们这些老骨头不值钱。”
“可陛下,值钱啊……”
寂静几息。
又一人跪下。
是街角卖馄饨的刘婶。
她声音沙哑,却坚定无比:
“陛下吃过我家的馄饨。”
“他当年带着香山学子来我们摊前,没要钱,还谢我。”
“我知道他是个好人。”
“我也知道,他为我们才站在那里。”
“可我不想他死。”
“他死了……我孩子以后吃什么?”
“谁还能替我们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