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名,听起来合情合理、顺应时局,连不少站在中列的官员都不禁暗自点头。
更令人动容的,是这些策略一个比一个周全,覆盖户赋、仓储、人事、吏制、府郡权责,几乎可说面面俱到。
然而——
许居正站在百官前列,双目微阖,面容沉静,仿佛是在聆听,但实则耳中却早已嗡鸣作响。
他听得出来,这些策略看似关心民生、治理吏治,实则暗藏太多私欲伏笔。
比如所谓“府仓直达”,表面是为了防止州府中官吏贪污中饱,实则是要绕过旧制。
把粮仓调度之权下放到“新党人”控制的乡府,直接由他们掌握赋粮流通,方便他们在操作中“做账”。
又比如“裁冗官”,其实是要以整顿为名,清除异己,将清流派系逐一剔除,换上自己人……
这些,全是糖衣毒药。
但最让许居正心寒的——不是这些人提出的策略。
而是那高座之上,龙椅上的年轻君主,自始至终神色平静,眼睁睁看着这一切进行,没有一句质疑,没有一丝反问。
他只是静静地听着,时不时轻轻点头,甚至微微颔首,面上浮现出一抹……赞许之意。
那不是深思熟虑后的沉默,而更像是毫不设防的接纳。
这令他无法不想:
“他……真的懂么?”
郭仪在一侧,冷峻如铁的面容早已绷得紧紧的,目光悄然瞥向霍纲。
霍纲心中同样涌起一股沉沉的失望与无力感。
一条、两条、三条……
十数条“新政”接连递上,皆由新党成员提出,无一人反对,无一人质疑。太和殿内,一派歌功颂德之貌。
朝臣们面面相觑,原本尚存一丝观望之心的,也逐渐起了动摇。
“林尚书确实能干啊,这一套一套的,我听着都有几分信服……”
“新党这些年少言少语,不争不显,如今看来却藏有深谋远略……”
“若陛下真心采纳,今岁朝局,怕是要彻底变天了……”
“唉,咱们这些老派之人,只怕已不合时宜……”
就在朝堂群心思变之时,前排的许居正终于闭上了眼。
他原本一直在观望陛下的反应,盼望着哪怕是一点反驳、哪怕是一次试探的追问——
可是什么都没有。
那份沉默,那份赞许,那份“似是而非”的轻点头,如铁锤一般砸在他的心上。
“完了。”他心中苦叹。
“看起来,陛下……是真的被新党这套华词伪策所蒙蔽了。”
身旁,霍纲眼神锐利,却同样不再开口。
郭仪轻叹了一声,低声呢喃一句:“不该来。”
站在他们身后的边孟广,面沉如水,眼中却有怒火隐隐翻腾。
在他的理解中,主战主武、直言直断才是立国之本。
可眼下这等充满虚伪算计的“献策大会”,在他看来无异于朝中大臣沦为奸佞走卒、朝廷规制变为利益分赃。
“陛下……竟然也信了?”他不敢置信。
而高座之上,萧宁依旧安坐龙椅之中,面容沉稳,视线深邃,如同凝望着漫漫山河。
他一句话也没说。
而正是这份沉默,仿佛一道冷风,从龙椅之上,吹进清流一系的心脏之中。
此刻的新党,却早已笑靥如春风。
王擎重眼角含笑,手中玉扇轻摇,目光扫视群臣,眼中满是笃定与把握。他知道,这一场赌局,他赢了。
今日之后,大尧朝局,再无清流之地!
边孟广依旧不甘心,又一次,他站了出来。
他的一番直言,掷地有声,回响在高殿之上。
然而,他话音刚落,便迎来天子面色一沉,话锋如刃。
“兵部尚书——”萧宁缓缓开口,声音中听不出情绪,却在一瞬压住全殿气息:
“你方才所言,空泛无据,只凭一腔愤慨,就断人施政之策,岂不荒谬?!”
“此乃改风日,你若有更良政大策,可当堂陈述,但若只是凭空抹黑,妄下断语,莫怪朕斥你无状!”
话音落地,殿中寂然无声。
边孟广一身铁骨,面色涨红:“陛下!”
他虽一向刚正不阿,然此时此刻,萧宁那如冰冷铁剑般的话语,让他心头第一次生出一丝寒意。
而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