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的吏部尚书——王擎重耳中。
王擎重一袭深紫朝袍,面色含笑,眼神却始终沉静。
他缓缓拢了拢衣袖,看向殿中高座之上的年轻天子,心中浮现出一句评语:
“不错,的确是个懂得识人、也懂得护短的君主。”
萧宁那毫不留情的一句斥责,几乎是将清流打得措手不及。
而这,正是王擎重想要的局面。
朝堂之上,不需要太多清言直语。
需要的,是能顺着帝王之意,做出“成效”的人。
王擎重站在新党的最中心。
他一直低调,但在孟党覆灭之后,他才是真正掌握了吏部大权、调动朝中中层官员网络的幕后枢纽。
而今,他与林志远为首的“实绩派”新党,势头正盛。
他们提出的种种“改革措施”,表面上看无一不为民着想,如——
减免徭役以“用工折俸”,实则引入大量“转役金”,中饱其私;
主张将边防粮税集中于户部统一调配,实则架空兵部统辖;
又如通过“考绩法”,将地方官员政绩直接上报于吏部评议,剥夺监察御史的实权……
这些条例,每一条细细分析,都暗藏玄机。
可偏偏条条都言之成理,设若普通人听来,甚至会觉得拍手叫好。
——这便是新党的手段。
许居正紧紧盯着林志远的背影,眼中划过一抹锐光,却终究没再开口。
他知道——
今日已是定局。
他们清流之人,虽满腔热血,但对这位新帝,已然失去了信任的立场。
他看不到清醒的帝王,只看到一个看似威严、实则护短的小君。
而这,是最可怕的。
此时此刻,他仿佛看见了一幅图景:
朝政将被一群伪善之人所把持;律法将沦为谋利的工具;民生将成虚设;朝纲渐崩……
“唉……”他低低一叹,终究摇了摇头。
霍纲低声道:“那边已夺了天子之心,我们……已成孤臣。”
郭仪冷冷一笑:“孤就孤吧。”
“朝廷若真要亡,也总得有人,站在灰烬之中喊一声‘别做孽’。”
而另一边,新党阵营中,笑意却愈发浓烈。
王擎重负手而立,望着高座上的年轻天子,眼中浮现出一抹极轻的弧度。
“陛下啊……你可得记得,是谁今日替你稳了这朝堂。”
“来日你若有成,万望不忘今日立政之人。”
——朝堂风雨初起,正邪未明。
改风,改的是天下风气。
可若风源本污,便算千策万法,也不过是披了糖衣的腐烂而已。
朝堂之下,风雷隐动。无人知晓,这场“改风”,究竟会将大尧引向光明,还是……坠入深渊。
太和殿内,朝阳自殿檐东角射入,金红色的天光洒落在丹墀之上,也映在那一张张错杂复杂的面孔上。
刚刚结束对边孟广的训斥,朝堂上的气氛已经微微起了变化。
许居正、霍纲、郭仪三人脸色愈发沉重,心头已有隐忧。
然而,这才只是开端。
殿内气氛尚未完全平复,那吏部尚书王擎重却忽然偏首,对着林志远微不可察地递了个眼色。
林志远嘴角浮起一抹笑意,轻轻颔首,旋即稍稍偏身,背对朝堂,像是随意一瞥,眼神一扫,几名早已与他唱和多年的新党成员立刻心领神会,双双出列。
“启奏陛下!”一名工部侍郎躬身而出,声音响亮,神情颇为激动。
“下官以为,户部尚书林大人的政令之中,关于田赋整顿一节,实为当下之急。旧制不改,农民负重,乡官无所作为,弊端横行!应立即施行,推行到各州郡县,以收新政之效!”
“不错!”紧接着,一名礼部郎中也出列。
“林尚书所列之‘府仓直达乡制’,可削弱中层盘剥,推恩于民,此策甚妙,应当立即颁行!”
“陛下,林尚书对于减丁口、裁冗官之策,更是切中要害。以往诸部积冗,空耗粮饷,此策若行,不啻斧正之功!”
一时间,声声附和,络绎不绝。
新党众人如同早已排演过千百遍般,有节奏地、一人接一人地列出他们“改革”的诸般举措。
每一条都冠以“便民”、“节政”、“轻赋”、“肃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