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不被听,也要让全天下知道——”
“香山七子,不是哑巴。”
长孙川望着两人,眼中神色终于微动,轻声一笑:
“好。”
“我们这一次,赌他一次。”
“也赌——我们还不是废人。”
三人重新斟满酒,举杯对酌。
烛影之中,三盏酒光交错一处。
谁也未语。
可那杯中倒映出的,早己不是酒色——
而是那被风吹得微微晃动的……一线希望。
酒肆二楼,灯火未灭,三人酒意沉沉,案上寂然无声。
楼下忽有轻疾脚步响起。
长孙川眉头轻蹙,转眸望向楼梯。
只听门帘一掀,一道熟悉的倩影踏风而入。
“郭芷?”
王案游一怔,酒意顿褪一分。
郭芷披着狐裘,气息微喘,脚步未停,径首走向三人。
“你们……总算还没散。”
她目光扫过几人,眼神中带着未褪的焦灼。
元无忌缓缓起身:“你来了?怎么样?郭大相入宫了么? 可是…带来了什么消息?”
郭芷点头,首言不讳:
“父亲刚从宫中回来。”
“今夜他深夜冒着忌讳入宫,求见了皇后娘娘。”
三人闻言,神色各异,唯独长孙川眉心略动。
王案游试探道:“所以……娘娘答应了?”
郭芷深吸一口气,郑重点头。
“嗯。”
“她说,明日,她会与陛下当面一言。”
“她会问他:‘你所行之事,是否仍为天下。’”
酒肆一时寂静。
元无忌手中酒盏轻轻顿在桌面,发出一声沉响。
王案游坐回原位,苦笑一声。
“娘娘说这话……倒还是那个卫清挽。”
“可惜……”
“她也不是以前那个可以把萧宁打一顿的小师妹了。”
郭芷未答,只望向他们。
她知道,他们想说什么。
如今那个坐在金銮之上的人,不是书院旧窗,不是战中旧友,而是天子。
皇后再亲,也不过一言之力。
“我知道。”她语声微涩。
“这也许救不了什么。”
“可至少,她愿说。”
“总比我们这群人,在这儿干喝酒强。”
王案游“哼”了一声,没再反驳。
他低头重新斟酒,却灌得比方才更快几分。
长孙川静静望着窗外夜色,忽然轻声道:
“还记得她那年进书院第一天?”
“你们几个拦她在院门口说——‘书院不开后门’。”
“结果她当晚就爬墙翻了进来,把元无忌的《礼注》全改成了她写的诗。”
元无忌低笑:“我那一册到现在还没换。”
郭芷眼角一动,竟也忍不住轻笑。
那是旧日。
最轻、最暖的旧日。
王案游抬起头,望着案上余酒,终于吐出一句:
“但愿她这次,也能翻一次墙。”
元无忌轻声:“最好……能翻进那座宫城。”
“能翻进他那颗心里。”
郭芷望着三人,许久,才低声道:
“我信她。”
“也信……你们。”
三人不语。
唯有烛影摇晃,映得几道微动的剪影,在这一方沉默的夜里,悄悄复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