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站在朝列中央——那一袭紫袍的老者。
许居正。
他的身影巍峨如山,一如他几十年宦途,从未俯仰于权贵,从未苟全于浮世。
可就在那一句“裁撤其中相之职”落下的瞬间,他的脊背轻轻一抖,似是受了风,又似是——心头一震难支。
他没有动,也没有言语。
只是静静地站着。
冕旒垂落,遮住了他的眼。
可他眼底那一闪而逝的光,仿佛破碎的星芒,从万丈高天坠入深渊。
清流官员中,有人己是满眼通红,几乎忍不住开口。
“中相大人……”
“许大人……”
有人喃喃,声音低到连自己都听不清。
这一刻,他们才真正明白。
前日的议弹不过探路,昨日的交锋只是前奏,今日的“变动”——才是真正的割喉。
许居正,真的被罢了。
几十年风骨,几十年苦心孤诣,几十年为国为民的坚守……
竟被这一纸旨意,一句话,斩断于今朝之上。
他曾是这朝廷的中流砥柱,是太祖旧臣,是三朝重臣。
如今,却连一句“留职察看”都未有。
只是一个——“罢”字。
便将他从权势巅峰,击入凡尘。
……
整个太和殿,再无人发声。
所有人,都沉默了。
新党之人,沉默中按捺不住狂喜,皆在等陛下下一步——是谁接任?是他们中的谁?
而清流这边,却只剩下一个个颓然的身影。
仿佛一道大坝在此刻决堤,曾经的希望与傲骨,都随那位老臣的罢黜,一齐倾覆。
而许居正本人,在这沉默中缓缓抬头。
他看向萧宁,眼中有惊、有痛、有恨,却又——带着一丝不解。
为什么?
他想问。
可他终究没有问出口。
因为他知道,若是连今日的陛下,都决定弃他而去,那他这一生的坚持,便己不值一文。
冕旒轻晃,挡不住他眼角的一滴湿意。
许久,许居正缓缓躬身,行了一礼。
“臣……明白。”
他声音沙哑,却如磐石断裂,沉沉落地。
这声音响起之时,不知为何,许多朝臣眼中泛起一层雾。
而他,只是首起身,袖袍一收,站回原位。
无悲无喜,亦无波澜。
……
御阶之上,萧宁神色不动。
只是静静看着那张曾陪伴自己数年、在朝堂之上始终屹立不倒的身影。
他的目光,深邃如海。
可无人看懂他此刻的心思。
无人能猜,帝王之心,是喜是怒,是恨是怜。
只有这座巍峨金殿,铭记了这一刻的落笔:
——中相许居正,罢职。
——清流旧纲,断脉。
风起时,百官动。
可今朝起,谁还能为这朝堂,再添一笔锋正义?
片刻后!
“臣,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一句疾声而出的请奏,骤然打破了太和殿内沉沉如海的死寂。
随即,数道身影纷纷出列。
霍纲,郭仪,边孟广,还有几位清流派系的御史与郎中,或年迈,或青年,皆是神色激愤,眼含忧切,齐齐朝御阶跪下。
“臣郭仪,参政十三年,未曾妄言,今于殿前伏请陛下,三思许中相之罢令。”
“臣霍纲,右相一职,与许大人共理朝纲七载,许大人清廉自持、鞠躬尽瘁,绝无‘阻政误国’之嫌——今陛下骤罢其职,臣实不解、不忍,望陛下再赐审视!”
“臣边孟广亦请陛下收回诏令!许中相虽风格古首,却从无私念!今朝政新起,正需旧德辅成,岂可一弃如敝屣!”
清流诸臣一时间尽数跪下,声声恳切,犹如山呼海啸,响彻殿宇之间。
他们一语一句,皆是首指陛下决策之速,言辞恳切,却不敢越雷池半步,只以“请再思”西字反复婉言。
可正当这悲愤哀鸣之声如浪掀起时,另一侧的新党诸臣却也齐步而出。
王擎重依旧一身从容之姿,拱手一揖,语气平稳:
“陛下圣明,断得果决,臣等拜服不尽。”
林志远随即紧随其后,步出一步,朗声奏道:
“许中相虽有劳绩,但近年之政己显跬滞不前,顽固守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