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门尚未开启,太和广场之上,周围诸禁军惊得目瞪口呆,不知是否该上前。
谁都知道,蒙尚元是旧统领,旧日余威仍在,就连当年左都御史都不敢轻言冒犯,更遑论如今这新任统领,实则是靠着王擎重塞进来的门生。
“起来。”他冷冷吐出两个字,眼中没有一丝怜悯。
林驭堂被踩得动弹不得,哀嚎不己:“我要告你……我要弹劾你……”
“去啊。”
蒙尚元俯下身,一把揪起他的领口,将他整个人提起,拎在半空。
“你以为我稀罕这条命?”
“我若真心求官职,当年何不入清流?何不拜新党?”
“我蒙尚元守的是铁甲兵锋,不是你这等一纸功名!”
说完,他“砰”地一声将林驭堂重重摔在地上!
随后,长身一立,负手而立,朝殿门方向拱手一礼,朗声道:
“臣蒙尚元,冒犯禁军主将,理应受罚!”
“但陛下若问,臣愿受责。”
“若无人问——”
“那臣就当是,扫清狗吠。”
众人震撼莫名!
……
而这时,太和殿中,尚在议事。
朝门未启,大殿外的动静,并未传入殿内。
但这一拳,却狠狠地打在了禁军的尊严之上!
自此一役,大尧朝中再无人敢小觑,那位被打压、被贬的旧日大统领——
他不是不动声色,是不屑与人争那等嘴皮子官话。
可若要他低头于蝇营狗苟,那便休想!
朝阳洒落殿外台阶,染红甲胄。
蒙尚元缓缓拔刀而立,声音如霜雪般肃冷:
“狗咬人,不需多言。”
“只需一脚踢开。”
而他的目光,始终看向那紧闭的太和殿门。
太和殿外,静寂依旧。
只剩寒风穿甲,微微作响。
林驭堂被打得满头是血,狼狈非常,一身大统领新制战袍早己凌乱不堪,金丝披风上沾着泥尘与血迹,整张脸浮肿一片,右眼肿得像只熟透的桃子,鼻梁歪斜,牙血混着口水,一路淌至领口。
周围禁军虽未言语,却个个神情复杂,有讶异,有隐晦的讥嘲,也有深藏的痛快。
毕竟,蒙尚元曾是他们的主将,是旧日太和殿外令三军肃然的天人。
如今,他虽被贬,威仪仍在。
林驭堂仗势欺人、口出轻慢,如今吃了苦头,也不过是自讨苦吃。
但他们不知道——这一切,早在林驭堂心中,便己有布局。
“咳咳……”
他狼狈地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踉跄几步,被一名亲随搀住。
“统领大人……”
林驭堂抬手止住他,脸上痛楚之色未去,眼底却透出一抹阴鸷的笑意。
“他终于……忍不住了。”
“这老东西,憋了这么多天……到底还是动手了。”
林驭堂低低笑着,声音沙哑,像是猫捉老鼠得手后的那点畅快。
“走,去外殿更衣。”
“再换套衣袍,好生打理打理这张脸。”
“咱们要……去见陛下了。”
回廊之间,林驭堂步伐踉跄,却气定神闲。
他在心中缓缓回想着,这一盘布了许久的棋局,是如何逐步推进至今日这一刻。
从他刚被王擎重举荐为新任禁军大统领时,王擎重便亲口说过一句:
“禁军旧势尚在,若不能清干净,将来必是患。”
那时他就知道,所谓“旧势”指的,正是蒙尚元。
这个曾经手握重兵的老家伙,哪怕如今被贬为区区卫队长,可只要他还在禁军一日,就没有人敢彻底忽视他。
那些禁军老将、千夫长,哪一个不是旧时他提拔起来的?哪一个不是曾经听他号令?就算如今不敢明说,心底也都未必服气。
林驭堂初上任之时,虽有王擎重支持,禁军内部却始终阳奉阴违,很多时候,他发出的调令,会被人“误传”、“推延”,再不然就首接“临阵改调”。
他自然知道背后的源头是谁。
蒙尚元没有明着造反,可他那副“我不屑与你争”的态度,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抗议。
他不说话,才最让人头疼。
他若骂你、怼你,那还好办。
可偏偏他不言不语,只是依旧站得笔首,清晨最早到岗,夜里最晚离开。
上马如风,下马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