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美娥点头,她说:“金爷,我知道您对我好,是因为小诚。但这也......”
金宝根微笑着打断了她的话,“小娥,人和人之间的好,总是有缘由的。但这份好,并非总能用三言两语,就给说清楚的。” “那是......” “就拿我对陈爷来说,我对他好,确实与他姥爷翟天生有关。” 金宝根摸出烟,点上: “当年我俩下乡,一起去了854农场,那日子,是真的看不到头儿。” 他的眼神带着万千思绪,“别说干活累,关键是吃不饱,饿得直喝井水。” “碰上麦收,凌晨两点多,天还没亮就下地了,扛着三百多斤的麻袋,还要上跳板、过大筛。衣服没时间洗,更没有换的,几个月下来就成了雨衣,下雨都浇不透。” “冬天修水库,冰冻三尺,大锤砸在冻硬了的泥巴上,比石头还要震手!” “现在想想,这真不是一个十六岁孩子应该干的活儿,可以说天天度日如年。” 萧美娥闻言柳眉一蹙,这位看似风光无限的金爷,竟然还有如此坎坷的过去。 陈诚亦是若有所思,这些故事他虽听过,但每次听来,都有新的感触。 “那您后来回来了?”萧美娥问。 金宝根点头,看向了陈诚,“我待了三年,而翟爷比我多五年。” “这么说,翟爷在农场待了...八年?!”萧美娥也扭头了看着身边的他。 “是翟爷把上调回京的机会,让给了我。” 金宝根掐灭了刚抽了三五口的烟,“没有他,也就没有我的今天。” 陈诚拧着眉头,显然他并不知道故事的下半段。 “下乡后的第三年春天,我记得很清楚,刚过腊月。队里就来了消息,说是有一个上调的名额。” 金宝根继续说道:“那时候翟爷是我们生产队的标兵,工分也是最多的。毫无疑问,他就是回京的第一人选。” “那后来是......” 金宝根捻了捻烟头,道:“他这人哪儿都好,就是性子太倔了。” 听到这句话,陈诚又回想起第一次去朝阳公园,找金宝根时的场景。 “出事的那天,打了春雷。”金宝根继续说道:“一宿一宿的,没停过。” “我们那时候就住在农场配电站那块,翟爷怕打雷烧了电闸,就要出去把闸给拉了。” “我当时说,都是公家的东西,你管这么多干嘛使?” “翟爷没搭理我,刚一出门,一道闪电劈了下来,把整个房间都照亮堂了。” 金宝根眼中还残留着后怕,“我这辈子,没见着过那么亮的光。” “再一睁眼,小木房塌了一大半。”他接着说:“我只看见横梁压在了翟爷的腿上,疼得他,直叫唤。” 陈诚和萧美娥脑海中,不知不觉地浮现出了当时的场景。 “那也是您救了我姥爷啊?”陈诚有些不解。 金宝根摆手,“翟爷知道自己这样子多半是回不去了,谁会要一个瘸子回京进厂呢?” 他幽幽地叹了口气,“他就把我叫了过去,说是要让我成为英雄。” 一阵苦笑出现在金宝根的脸上,“我这人,从来没当过什么英雄,也不想当什么英雄。” “当天晚上,队上就来人了,把翟爷送进了卫生所。他对调查的人说,是我出门拉了电闸,回来的时候,发现他自己被垮掉的房子压住了,再把他救了出来。” 金宝根长叹了一口气,“既保护了人民财产,也救了革命战友。” 陈诚后仰着身子,他完全没有想到,还会有这样的一段经历。 “我也因此成了回京的人,”金宝根的眼里多少有点歉意,“其实那晚,该出门拉闸的人,是我。” 陈诚终于明白了整件事情的缘由。 金宝根平静地说着:“翟爷因为这件事,也就在队上多待了五年,直到遇见你姥姥。” 陈诚滚了滚喉咙,心中却是沉甸甸的。 “回京之后,我顺利地进了暖瓶厂,当上了一名旁人很羡慕的车间工人。” 金宝根讲述他的故事,“不过,我当时就想,当工人这辈子都不可能发财,一定要找点出路。” “后来,我发现,我们厂出的暖瓶,因为质量好,所以供不应求。” 金宝根笑着说,“我就把工友手里的暖瓶票都买了过来,再加价卖出去,结果被判了投机倒把。” “大概是因为我这一生,做的缺德事太多,没翟爷干净敞亮,到头来,无儿无女。” 说着,他又看了萧美娥一眼,“小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