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一苦求,所有人的心都碎了,李氏也将脚步收了回去。
馀宁妙不像她母亲颜巧凤,众人都知道她是个良善的孩子,像极了她的父亲,馀家二爷,连容貌都是。
见祖父并无回应,宁妙又眼泪汪汪地跪爬着向前,用两只小手拽着祖父的衣裳,擡起泪眼模糊的小脸苦求说:“祖父,求求你了……”
馀駪被小孙女泣求的,眼里蓄满了热泪,宁妙再用力下,那些眼泪便会夺眶而出。他凝望着孙女柔弱可怜的样子,心里早已动了慈心,可想到自己女儿所受的天大委屈,始终没有勇气开口。
颜巧凤本还满心是算计,见幼小的女儿为自己这般恳求,心立时便化了,几颗滚烫的泪珠从她的眼眶里涌了出来。
她爬过去搂住的自己孩子,泪脸在女儿的发丝间摩挲,泣声说:“都是母亲的错,都是母亲的错……”
谁知真情实意只在瞬间存在,很快她便眼睛流露几分狡猾道:“母亲最大的错就是不该生在颜家,旁人看是生在了富贵窝,里面的委屈和苦,谁又能知道呢?颜家的人若能像相公和大伯这般励精图治,也不会这般逼迫我这个出嫁的外人,去违心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她说着更加哭得撕心裂肺,闭着眼睛哭喊道:“老天爷啊,让我死了吧,我若死了就让我实打实做一回这馀家的姑娘,公公不再是公公,是我的亲生父亲,就是只让我活个十年丶二十年,早早地亡去,也是值得的啊!”
馀昙气得一跺脚将身子转了过去。眼不见为净。
馀侯夫人却是因颜巧凤的一番话整张脸都脸僵住了,双眼陷入充满怀愿的回忆中……
其实很多时候她都觉得宁姝她们姐妹三人是极为有福气的,因她们的父亲,就是自己的大儿子从来都是宝贝一样地对待她们,哪怕一个儿子没有也常常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可自己的父亲从来都轻视家中的女儿,轻视也就罢了,还从小就教育家中的女儿嫁了人也是颜家人,颜家荣她们在夫家便有地位,颜家衰她们在夫家便连个下人都不如。
就是这几年,她才意识到,若没有家中父母的这般教导,或许自己也能过得十分幸福。这些年,就是因为自己常常为了颜家做出损害侯府的事情,夫妻的感情才会渐行渐远,别说是恩爱,就连话都越来越少了。
颜家就像是个无底洞,永远都填补不满,就是那些个被宠大的败家子,那些个宝贝似的儿子,让这些出嫁的颜家女子,哪怕是太后,都无法惬意地过日子,每每都要因为他们丢人现眼。
可她已经没的选择。她不可能当着大家的面说出这些,她是这文渊侯府的当家女主,她不可能有错,府里上下不可以有人指责她。
如此,她再次翘起嘴巴,肃容挺腰,恢覆起她当家主母该有的姿态。
宁姶将一切尽收眼底。颜巧凤的效果明显已经达到了,可她真是一点人缘都没有,谁都不愿意为她说个情,除了她自己的女儿。
眼下只要有一个人肯站出来说一句,馀駪的下一句就肯定是原谅加以观后效了。
她看着自己妹妹,她哭得那么伤心,只有她的眼泪是真的,她是在真的挂念她的母亲,她也是真的挂念自己这个姐姐。有那么一刻,她真的想为这个妹妹去做最后一节梯子,毕竟事情真若是闹大,她日后该如何做人?
可事情终究不会闹大。
她戳了戳自己姑母的腰,然后将自己的身子转过去,慢悠悠地走到馀宁妙的身旁,已经酝酿到颧骨的情绪随着跪下的噗通一声,应时地掉落下两颗应景的泪珠子。
馀昙大呼:“姶儿,你要做什么,你忘记你……”
宁姶不想日后自己祖父释怀颜巧凤所作所为的时候,心里想的是自己的女儿如何揪着旁人的错处不放,闹得家宅不宁,便不让姑母把想说的说完,紧着开口道:“祖父,母亲有错,可到底还是我们的母亲;祖父若认为祖母有错,可终究还是我们的祖母,是姶儿父亲的母亲……”她望向馀昙,颤着声音说,“是姑母的母亲。”
这话一出,馀昙颤着嘴唇露出令她自己都憎嫌的不忍。
宁姶说着将头低下,又陨涕道:“以前在庄子的时候,我和哥哥不知道什么是侯府,可是看着庄子里的娃娃们有父亲丶母亲,有祖父祖母,我和哥哥就想,侯府里就是有祖父丶祖母丶父亲丶母亲的地方。现在哥哥没有命回来,但是姶儿回来了,姶儿相信哥哥是想看到姶儿开开心心地和祖父丶祖父……在一起。”
馀駪听后,脸仰望上天,用拇指和食指偷偷擦掉两个眼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