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别
晨光微熹,郭精奇一条胳膊支着脑袋侧歪在茶桌旁。
“姐姐一夜未眠,回床上歇息吧。”紫芙柔声提醒。
郭精奇身形未动,只是疲惫地微微摇头,轻叹一声道,“我早该想到。与他相比那么不值一提的人,她怎么可能冒天下之大不韪去私通?当真是想男人想疯啦?”
站在一旁的紫芙听得似懂非懂。
郭精奇继续,“倘若她不是占着皇后的位置引来杀身之祸,呵,估计也没我什么事儿了。”
紫芙越听越糊涂。
郭精奇突然站起身,像是刚想起了不得的事。“我得快,否则就晚了!”她边说边朝外奔去。紫芙紧追其后还是没有追得上,无奈道,“禁足呢呀!”
垂拱门前,郭精奇搓着手焦急地来回踱步。石曼卿被关在天牢,苏舜钦又是新婚燕尔被免了三日早朝。眼下她能找谁帮忙呢?
正发愁,远远瞧见范仲淹朝垂拱殿行去。郭精奇眼前一亮,像终于抓住了一颗救命稻草,不管不顾地边喊边冲范仲淹奔去。在被禁卫拦截要撵回嘉庆院之际,范仲淹终于注意到了她,朝她走来,郭精奇兴奋不已。
看在范仲淹的面子和人品上,禁卫给了两人说话的空间。
听着郭精奇对事情原委的诉说,范仲淹一时瞠目结舌,一时又唏嘘不已。听完诉求后,他更是坚信当初自己极力反对废后是对的,这个女人并非别人所言的那般无能和不堪。
可他还是试探地问,“微臣自知从未与后宫有过往来,净妃娘娘又何以笃定微臣会不付重托呢?”
“能说出“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真君子,我又有什么好顾虑的呢?”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范仲淹瞳孔骤缩,转瞬又如醍醐灌顶般大为感慨,“说的好,说的好!要为百姓做事,就该如此!不曾想净妃娘娘竟有如此高远的大爱境界,实在令微臣刮目相看!”
范仲淹对眼前这位净妃娘娘简直是肃然起敬,佩服地五体投地,惹得郭精奇惭愧不已,心想“没记错啊,这不就是历史老师非让背下来的范仲淹名人名句吗?难不成……”她霍然明了,忙道,“范大人不必过迁,这原本就是您说过的话。”
“可是,微臣不曾记得说过如此大仁大义的话啊!”
“呃,现在没说过,早晚也会说的。你扪心自问自己内心深处是不是一直这么想的,也一直这么做的?”
“这……”
眼看上朝的时辰要到了。郭惊奇忙道,“别可是了,我刚才所说之事就拜托范大人啦!”
范仲淹郑重其事地拍拍胸膛道,“净妃娘娘放心,微臣定不付重托。”说罢,大步向垂拱殿而去。刚走几步,转回身又语重心长地冲郭精奇道,“大宋有娘娘这般大义女子,皇室之幸,大宋之幸啊!”
郭精奇勉强笑笑回应,脸皮着实烧得慌。
被一队人马“送回”嘉庆院的郭精奇眼瞅着院门被一道一道加锁,直到加无可加。擡头瞧瞧不算高的宫墙,甩出一句“多此一举。”便回房该吃吃该睡睡了。
当范仲淹下了朝火急火燎地赶到天牢时,果然见到正被狱卒勒着脖子几近咽气的“奸夫”,当即救下。
直到范仲淹的消息传进来,郭精奇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与此同时随着百灵大喇叭的放送,今日大朝会上的新闻也被议论地沸沸扬扬。
有人为杨幼芳被除去贱籍改为良籍叫好;有人担心祖制不保;也有人同情石曼卿一身才华还未施展就被贬出京城永不入仕……
而郭精奇心中明了这是石杨二人一生的期盼,命运最好的安排,她由衷地为他俩高兴。
天空阴沈灰暗,连空气里都是忧伤的味道,尤其在这送别的路上。
说好的要笑着说再会,可姐妹俩一抱起来眼泪就很不听话地淌个没完,直到石曼卿提醒这出宫一趟不容易,还是好好说说话吧。
是呀,宫中的女人就连皇后都是只有逢年过节能盼到与至亲聊上几句的短暂机会,而她一个妃子,竟破天荒地被允出宫送行,还是在禁足期。皇帝特批实在难得,若浪费在眼泪上实在可惜。姐妹俩这才抹了把脸,硬撑起一抹笑来。
“姐姐以后不在你身边,你可要照顾好自己,切勿像以前那般莽撞,万事三思后行啊!”杨幼芳说着,眼泪又不知不觉溢出来,看得郭精奇心酸。
“我,姐姐就放心吧!倒是你们背井离乡一切重头来过,要吃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