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离
枯坐到天明,郭精奇熬得眼窝深陷形容憔悴,她无法自抑地胡思乱想,耐心终于到了极限,推开门不顾一切地朝城里奔。
千辛万苦总算是日落前进了城,城里依旧热闹忙碌而非白衣素裹,她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
可转念又想,此等影响社稷稳定的大事,又事发突然,未有妥善应对之策前秘而不发呢?
想到这里,她的心又开始拧着劲儿地疼,踉踉跄跄往皇宫的方向奔。
好不容易到了宫门口已是大汗淋漓气喘吁吁。擡头望望这个自己曾经千方百计要逃离的地方,没多久还是硬提着一口气向宫门去了。自然是被守门的禁卫拿下。
“我,我是净妃,让我进去!”
宫里的妃嫔贵人那么多,守门的小禁卫一年都见不到几个,这谁是谁,有没有这一位根本不清楚。再看她如此憔悴落魄,更当是疯子往外轰。
“我要见陛下,让我见见陛下,只看一眼就行。”郭精奇无助地乞求着,却全无用处。就在这时,宫门的角门敞开,一顶青蓝色官轿缓缓而出。郭精奇眼疾手快,挣脱了阻拦的禁卫,拼了命奔向那顶官轿。
只听得轿中人一声“停”,轿子的窗帘由内掀起,里面的人探出头来。当看清混乱中被推倒在地的人时,紧接着一声“落轿”,轿帘掀开,立时走出一人。
当郭精奇看清他的脸,大喜。然而没等多说一句话,就已体力不支昏了过去。
再醒来时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窗明几净,还有一位中年妇人。见她彻底苏醒,那妇人微笑着缓步出门去报信。不久,范仲淹撩着下巴上那撮小胡子走了进来,已换上了一身常服。
“陛下怎么样了?”郭精奇一见他就问,勉强支撑着起身,跟着范仲淹一起进来的刚才那位妇人赶忙上前扶稳她,同时出声道,“姑娘身子弱,需当心。”她帮郭精奇扶靠到床头,起身又冲范仲淹道,“妾身且去为姑娘准备些吃食。”
“有劳夫人了。”
范夫人微微颔首,径直出了门且将房门随手关上。
“郭姑娘不必忧心,陛下已无大碍。”待房内只剩他二人,范仲淹温声回应。
眼见郭精奇一双急切探究的目光,范仲淹领会地继续道,“陛下的伤看似凶险,实则未伤及筋骨要害,只是一时处理不及失血过多进而昏迷。好在太医院有补血固本的良药,几剂下去便有好转,在老夫出宫前陛下已然苏醒。”
郭精奇嗓子眼里提着的一口气总算喘匀了,转而急切地道,“范大人,带我进宫吧,我想看看他!”
范仲淹一双眸子深不见底,凝视了她片刻,沈声道,“郭姑娘好不容易离开了,又何必回去?”
“我……”郭精奇一时语塞。
“内疚?感动?还是心动?”
郭精奇直觉得这人把她一眼就看穿了,不留馀地。
“都有。”她思索片刻,弱弱道。
“一入宫门深似海,这些情感可支撑姑娘坚持多久?三年?五年?十年?”
郭精奇陷入沈思,然不等她想清楚做回应,范仲淹继续道,“郭姑娘本性跳脱不拘一格,然而皇宫里处处尊卑有别,步步规矩伦常。漫漫岁月日覆一日年覆一年,郭姑娘当如何自处?”
范仲淹一句一问,字字犀利,且每一句话都直中要害,郭精奇眉头紧锁,陷入更深的沈思里。
沈默许久,郭精奇才擡起头来,眼神却坚定了。她迎上范仲淹探究的目光,沈稳道,“以前的我瞻前顾后想的太多,眼下我就想搂紧他,吻着他,眼里全是他。明天爱咋咋地!”
“哈哈哈!”范仲淹放声大笑,““明天爱咋咋地”好一个快意人生啊!”而这笑声令郭精奇听得汗毛直竖。
直到那张脸寒若冰霜般转过来,声音冷厉如破冰之音,“你当那是谁呀?是可以跟你爱咋咋地的邻家小哥儿吗?不是呀!那是陛下!是皇帝!是大宋的天!”
郭精奇听得两耳发麻,脑袋嗡嗡,恍惚间她以为她爱上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尊神。在眼前这个人眼里她正在用她所谓的爱去亵渎神灵。
没等她缓过神来,范仲淹继续怒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老夫本以为能说出此番话者乃是有大格局之奇女子也,不想竟是个祸害!”
郭精奇一听这话怒了,“我怎么就是祸害了?我就是想真心实意地爱我所爱,有什么错?你们当他是皇帝,当他是大宋的天子,有没有当他是有血有肉的人呢?他不是工具,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