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与其说是盼来信,倒该说是怕来信。
近几年不仅是从来往的书信里得知大宋的近况,郭精奇偶尔也会从陌生人的口中听到有关东方那个神秘国度的消息,改革币制,整顿官制,富民强国,法治天下。大宋的日新月异和不断强大已是声名远播。
郭精奇想起初遇时,她曾问过赵祯他的梦想是什么?
“国泰民安!”
郭精奇那时对此嗤之以鼻,如今却想说一句,“你的梦想终于实现了!”
也或者是两人都各自实现了自己最初的梦想,只是这一路走来的心酸坎坷,只有自己心里清楚。
京郊静心庵的二楼禅房里,赵祯又是坐在靠窗的方桌前,一口一口品着今春新采的白毫银针,瞅着窗外杏花春雨出了神。直到李灼提醒他才缓过神来,轻咳了两声擡头看一位师太已端立在面前。
“坐吧。”
师太合了合手一句阿弥陀佛后坐到了对面的软椅上。
“百灵,当初把你安置在静心庵只是保全之策,风波过去朕也告知你她还活着,你早已是自由身,为何这么多年还是留在这里,甚至遁入空门?”
“施主,这世上早已没有百灵了,贫尼法号-空灵。缘起缘灭皆有因果,看尽繁花当知有花开花落,人亦有悲欢离合,最后不过是尘归尘土归土罢了。贫尼与吾佛有缘,看尽看透世间事,不再纠缠于过往而已。”
“罢了,既然你心意已决,朕不再劝你。”赵祯转头对李灼道,“回宫吧。”
庵门前,赵祯转过头对百灵道,“这该是朕最后一次来看你了。”
百灵双手合十,平静道,“阿弥陀佛,望施主对过往也能看开放下,方得自在。”
“看开放下……”赵祯重覆着这一句,轻咳两声,没再多说什么,踏上了马车。
福宁殿浓郁的药草香,正燃着的炭火偶尔啪啪作响,身在殿中倒让人感觉不到外面的春寒料峭了。两个蒲团上面对面坐着两个人皆是两鬓斑白鹤发鸡皮,正在对弈。
“徐大夫云游四方,一部《紫芙驻颜心经》可谓是名闻天下啊!”
“陛下过誉了,那不过是将前人的心血集书成册发扬光大,不枉明珠蒙尘罢了。”
赵祯擡头郑重地问道,“徐朗,你后悔当初吗?”
徐朗捏着棋子的手指停在半空顿了顿,之后还是将棋子稳稳的放在棋盘上道,“紫芙愿替主赴死,我敬佩她的衷心和勇敢,也尊重她的选择。有一种爱叫成全,就像陛下知道有一种爱叫放手。”
赵祯未等回应,一阵猛咳不止,直到挡在嘴上的白色巾帕被鲜血染成了红色。
徐朗顿时怔住,此回进宫见到赵祯的第一眼便知他已病入膏肓,却不知如此严重。
他赶忙起身一边去扶赵祯起来,一边道,“草民虽已不在太医院,但这些年来医术也有增进,就让草民为陛下诊治一番吧!”
赵祯没有起身,而是将染血的巾帕递给李灼让他拿走,一边安抚徐朗坐下,缓了缓神道,“你且坐下,不必再诊治了。朕的身体朕自己清楚。”
徐朗不得不坐回原处,却心中不安。
刚咳了血的赵祯这张脸更显苍白,说话也是一字一顿气短身虚,“徐朗,朕,朕知你这些,这些年深耕紫芙的传承,朕,朕更知她的非凡之处,不仅是驻颜,更在换颜之术上。所以,朕今日对你有一事相求……”
一位位好友的过逝消息使得郭精奇整日郁郁寡欢,好在有一桩大喜事冲淡了她眼里的阴霾。二十三岁的华儿遇到了心上人,这姑娘名叫艾丽莎,是个人美心善,活泼开朗的姑娘,脾气与郭精奇也很是相投。小村庄举办了热闹的婚礼,从早折腾到夜晚。郭精奇也是很久没有这么高兴过了,很晚才睡。
次日还是艾米尔喊她起床,才想起来今早一对儿新人要像东方的传统那样给她请安敬茶的。郭精奇赶忙起身梳妆,镜子前她忽然发现自己两鬓已是泛白,眼角也是一条条细纹,殊不知岁月催人老,自己如今也是老态龙钟的模样了,还有多少时日可以挥霍呢?
瞧着瞧着,她忽觉心口发闷,接着一阵巨痛袭上心头,冥冥中有种不祥的预感。
疼痛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郭精奇没有深究但心中惴惴,却说不清缘由。她只好强打着精神梳妆完毕,去喝新媳妇的茶。
正当郭精奇笑容满面地接过茶盏要喝上一口时,白鸽扑啦啦地飞停在窗沿,郭精奇赶忙放下茶盏去取白鸽脚上的信。
打开信笺,开头的四个字映入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