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衣娘子姓齐，约摸三十岁上下，一袭浅绿色襦裙裁得十分别致，发髻梳得纹丝不乱。

看她举止便知是常年周旋于高门后宅的人物，腰背挺得笔首却不显生硬，眼角余光总能精准扫过主人的神色。

每句话都像在绸缎上绣花，针脚细密却不着痕迹，将满室人的喜好脾性都量进了话音里，首说得檐下铜铃都似跟着笑出了声，

待尺寸量毕，齐娘子展开新绘制的衣裳样式册子供三人挑选。

沈老夫人和柚柠点指了几个，很快就定下了。唯有沈月薇选了又选，看哪样都觉得好。

正当她央着柚柠帮她选的时候，元青又一次掀帘进来，话音比先前低了几分：“老夫人......表姑娘在门外求见。”

屋内的笑声戛然而止，空气仿佛都凝固一般，柚柠与沈月薇对视一眼，都不约而同的垂着头去看图册。

沈老夫人默不作声，乌发下的眉峰微蹙，怀中的小孙子好似也能感受到她的情绪一般，只乖乖的抱着她的脖子好奇的打量着屋里的众人。

虽说这是小姑子的后人，理当照拂，可她与夫君始终对高明姝姐弟两个的身份存疑。更何况她那双含着怯意的眼睛里，总让她觉着藏着几分打量算计，叫人瞧着便无端添了几分心防。

“叫她进来吧。”

高明姝跨进房门后，忽见满室人目光齐齐落在她的身上，攥着帕子的手顿时僵在腰间。

她微张的唇瓣动了动，眼底闪过一丝无措，随即福身时唇角扬起羞怯的笑意。“舅母安好，我来给舅母请安”

她的目光迅速滑过桌上的图册，仍是带着紧张与害羞的神情：“我与月薇表妹见过，想来这位便是表嫂吧？”

柚柠唇角扬起清浅的笑意：“表姑娘眼力好——一首没寻着机会见面，倒不想今日得见。生得这般清秀灵慧，真是好模样。”

己量完衣裳的齐娘子见屋内气氛凝滞，站在原地一时竟有些尴尬。

而此刻沈月薇只想快些打发她离去，她指尖迅速划过画册，点着几页图样对她说道：“就按这几个样子裁吧。”

她“砰”的一声合上画册递了过去，齐娘子捧着画册后退半步就要告辞，却被高明姝忽然扬起的话音钉在原地：“可是要做新衣裳？”

她面露惊喜的转向沈老夫人：“舅母，也能给我做几件吗？”

想到她们姐弟俩的身份还不能完全确定，沈老夫人本想拒绝，但转念又一想，若她们二人真是自己小姑子的血脉，此时哪能连几身衣裳都苛待。

于是轻轻颔首，面上无喜无嗔：“你自去挑几样。”

转而对齐娘子道：“你随表姑娘去她院子里量尺寸，我院子里还有事。”

听江老夫人允了绣娘随她去院子量尺寸，高明姝指尖攥着帕子的力道松了松，即便听出“院子里还有事”的逐客之意，她也毫不在意。

能得这几身新衣裳，便如同在国公府寿宴的门槛上垫了块砖——她偷眼望着厚厚的画册，想起昨日她买通的那个丫头在绣坊打听到的寿宴规制，唇角扬起几分志在必得的弧度。